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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卓然从前看得多笼统,江言只是江言,住在隔壁的二楼,和自己的卧室只隔半米不到。初高中,爸妈在客厅忙活,游卓然从阳台翻到江言卧室,一落地就犹入无人之境。江言家里常年没人,游卓然先去冰箱里搜罗点好吃好喝,再抱回来坐在长绒地毯上打游戏。江言对他连踢带踹,他当癞皮狗,打不走骂不开,真是八风不动了。于是江言就没办法,只好戴上耳机继续自顾自地忙。有时是写卷子,有时抱着吉他琢磨琢磨曲子,谱个八九不离十了,就踹一脚打瞌睡的游卓然,要他试听。而在江言去开电视放电影时,不用叫,游卓然会自动自觉地从睡梦中苏醒,凑过去一起看。

可现在,游卓然任由目光缓慢铺洒在江言身上,与图书馆窗棱筛出来的耀白日光重合,在这样的迷蒙午后,他恍惚想起了十八年来忽略的所有细枝末节。

他想起江言看书时,总爱叼根棒棒糖。嫩红舌尖绕着圆润润的糖块舔,发出细微水声,嘴唇一抿,就又含得悄无声息了。

江言弹吉他前,会把指甲再仔细修剪一遍。不剪不行,江言指头很尖,指甲稍长出一点儿,就会类似副猫爪子,像是随时要挠花谁的后背。刚剪好的指甲有些太短,椭圆粉红,瞧着就毫无攻击力了。

看电影时,江言偶尔会睡着,醒时坐得端正板直,瞌睡了就软绵绵偎到游卓然肩头了。呼吸清浅,眼睫微颤,连手都摸索着跟他十指交缠,要整个人都赖进怀里才能睡得踏实。

游卓然想起更多。

江言刚洗完澡,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隐入浴袍。换衣服时忘记了屋里还有个游卓然,浴袍敞开一瞬,满园春色都泄露。彼时的游卓然只晓得笑话他,眼下的游卓然却记起那裸出的单薄胸膛与柔顺腰身,肉/体气息氤氲,心悸神摇。

他愈发记起那一捻,记起铜皮铁骨豆腐腰,记起江言的嘴唇软过水豆腐……

游卓然不敢想了。

他逼迫自己闭眼,不再去用眼睛贪着江言,喉头却不可遏止,小心翼翼地一滚。

他真成了大狗,几乎惶恐得要呜咽了,闭目塞听,他什么都不敢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