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的回忆全部打破,被这句话刺激得浑身都不可抑制地战栗,台下的狄三先终于认清了事实。他紧咬牙关,直视着另一个自己,嘶声质问道:“为什么,要把我造出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声声悲愤,字字泣血,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压抑着翻涌的愤怒,嘶声控诉道:“一道天门金令,我不惧死劫赶来!一声天门荣誉,我被迫背负污名!痛苦挣扎,诸般折磨,你们都看在眼里!你们竟只是看在眼里!”
“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
他愤怒,他无助,但任他咆哮控诉,竟连半点波澜都未惊起,仿佛自己是不入流的跳梁小丑,张牙舞爪地做着滑稽的表演,连给予一丝感情都是奢侈。
………………
怒意在众人的冷漠中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虚。
他低下头,黑色的发丝自脸侧垂下,挡住所有表情,眼中瞳孔不住震颤着,整个思维都变成无边无际的旋涡,几乎将他整个人的意思都吞噬进去,片刻都不能思考。
在别人眼中,不过一瞬,但在他的脑海,却仿佛过了生命所经历的半生。
“若我不是狄三先,若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压抑的语气自黑发垂落间透出来,不知是在问外面的武林正道,还是在问自己,他哑着嗓子,质问道:
“我是谁……”
“你不过是个赝品罢了。”分明面对相同的长相,相同的记忆,狄戎面上却没有半分留情,完全两种不同的态度。他冷哼一身,倒还是略显满意道:“天门灵宝做心,以灵灌输先儿的记忆,没想到一个偃甲,竟连先儿的剑招都可以用出来。衔花古洗的技艺,放在百年前,也不遑多让了。”
祁长言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同样的话,自己做的偃甲说起来,便是最高的赞赏。但从狄戎这种伪君子口中说出,却半分欣赏都听不出来,有的只是难以掩饰的敷衍。
淡淡额首,面上波澜不显,仍是那般清冷之态,他蓝玉般的眸子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半跪于台下,自己多年心血所成,道:“门主事已了结,我便将他带回留香楼了。”
狄戎却果断拒绝道:“不行。”
祁长言眼神若冰,冷冷地看了过去,道:“早已说好之事,门主岂能言而无信。”
旁边衔花城主显然知晓自家古洗说一不二的的脾气,指尖六弦轻弄,制止道:“古洗。”
狄戎还是那般光明正大的样子,道:“这个偃甲有我儿记忆,会我四方天门心决剑招,又知晓四方天门这么多的秘密,让他跟你回去……衔花古洗,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见对方果然要食言,祁长言周身开始有细雪飘拂,眼中冷意更甚,道:“你……”
“哈哈哈哈哈,真是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