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磨人的,此刻霍止的脸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青年跪在门口时的苍白与隐忍,在害怕打雷时的瑟缩与脆弱,有时候还会顶他的话反驳他一嘴,像是一只奶猫伸着爪子想要示/威,可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他就又立刻收起了满身的刺,乖顺又依赖着他的主人,满心满眼里全是一个人。
这样一个生动的,鲜明的,又这样深爱着他的人,他怎么会舍得?
”少爷。“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少爷,晚安。“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想说一句’晚安‘。
少爷少爷少爷......
”少爷。“
车轮在地面上猛地划出一道深深的黑痕,刺耳的刮划声伴随着油门的巨响,跑车的方向盘几乎被他的主人转到了极限,车头调转,一路烟尘。
·
医院里,每天都有新的死亡,伴随着新的生命,这像是人间最残酷的炼狱,检验着人心的冷暖。
手术室外,红灯闪烁。
曾经,在里面的人是霍安,坐在外面的人是齐焱。而现在,在里面的人多了一个霍止,而齐焱,几乎是一路冲到了门口。
他一把拉住了站在旁边的医生,明明早已入冬,他的额上却滑落着汗水,像是泪一般的留下一道浅痕。
”人呢!!霍止呢!?手术不做了,你让他出来!“
”先,先生,您冷静一点......您说的霍止先生是那位自愿供体吗?“
‘供体’。这个词像是烟头般的烫到了他的心,霍止明明是个人啊!他根本不是任何一个东西的供体!
他像是全然忘了,一开始的他也将霍止划入了‘心脏供体’的行列。
医生说,“您是齐先生吧?手术已经在三十分钟前开始了,您可以在外等候......”
“......你说什么?”
医生的衣服被齐焱捏皱成了一团。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句的,颤抖着问,“现在才十二点,手术是一点开始,你他/妈给我的单子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一点!!怎么就,怎么可能就开始了呢?!”
“半个小时前病人出现了不良反应,央求提早手术时间,所以为了病人的身体......”
为了......霍安的身体?
齐焱扯着医生的手在缓缓松开,他似乎是被这句话砸的清醒了,又或是陷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混沌,男人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宛如一只颓废又败斗的雄狮,跌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发出一阵几近颤抖的低吼。
他就像是一个笑话。
是他亲手把霍止送入了手术室,可是他后悔了,他做不到,他舍不得,他舍不得那个爱着自己的男孩,霍安的手术可以再寻找新的心脏,可是霍止,霍止不能出事......
他一路都在想着,一路都在往最好的结果想着,可是往往,现实只会将最坏的结果摆在他面前,然后指着他的胸膛嘲笑着他,哈,看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这一切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