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前世”,低声问道:“你这又是何苦?”

“前世”没有跟着陆万闲回到东明山,以他元婴期的修为,被清洗过的经脉,根本不足以长久地瞒过魔尊。

他终究会变成一颗弃子,就像今天这样,魔尊的意图过于明显,以至于一个旁观的长老都能看出来,炎尊者已经变成弃子。

然,“前世”仍然听从了魔尊的话,带领一队百魔长冲出重围,引走一部分火力,他明知道,区区元婴期的修为,根本逃不过被抓住的命运,可他仍然这么做了。

能战斗到此刻,同时对抗一名分神期大能和五名长老,已经是“前世”的极限。

如果真的一心求死,为何要把自己弄得这般惨烈?

陆万闲怔怔地望着那金色铠甲低低垂下的右臂甲,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你这又是何苦。

心绞到已经麻木,连一个表情都给不了了。

陆万闲木然走到城楼下,穿过神色各异的长老,来到“前世”面前。

“前世”凝视着陆万闲,笑道:“没有那么疼,没什么感觉,陆仙长不必过于担心。”

陆万闲皱起眉头:“你是在怪我么?”

“前世”左臂勒紧,将探头偷听的虚笈憋晕过去,并且无视了天璇真人的咒骂,黑沉沉的眼睛依然一瞬不瞬地凝注在陆万闲脸上:“你是指哪一次?”

陆万闲的眉头皱得更紧:“看来不止一次。”

“前世”笑了一下,默认了。

陆万闲的心痛短暂地被缓解掉,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他更想跟“前世”论个是非对错,怎么就怪他了,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端,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更对得起秦炽羽,怎么就不止一次地怪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呢?

“你是怪我替你洗髓,洗掉你的魔功,妨碍你称霸魔域,反攻修真界吗?”陆万闲窝火地问道。

“嗯,有一点。”“前世”微微颔首。

“有一点?那还有两点三点喽?你怪我不让你把盛家弟子打翻在地,还是怪我支持留下萧百画?怪我不肯动手为你灭掉中州王室,还是怪我未曾助你突破瓶颈?”陆万闲搜肠刮肚,把所有可能出现分歧的地方都说了出来,不说不知道,“前世”和他起过争端的地方,还真不少。

“前世”看他气恼的样子,这般鲜活,这般真实,本来无欲无求的眼眸里流露出生动的感情,就像一个凡人,会埋怨他在意的人,这是另外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么?权当如此了,他的傻师父,能表达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陆仙长,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前世”却没有回答陆万闲的话,“时间有限,我就直说了,我这些年来囤积的宝物,都在须弥芥子袋里,我想赠给曾经的同门,或是帮助提携过我的人,一直没机会报答他们,以后应该也没机会了,希望你能帮我,把东西传递到。至于他们要不要收,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陆万闲闭了闭眼睛:“你自己送,我不管。”

“里面还有一封信,写着这些宝物如何分配,请陆仙长仔细阅读后,再分配给对应的人,省得出了错乱,让他们觉得我不够诚心。”“前世”自顾自地说下去。

“秦炽羽……”陆万闲的眼眶微微泛起薄红,“你我已经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