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外之人,谈何避嫌与否。我今日来,便是来问你要一句准话,若是要即刻带那个孩子离开大齐的土地,还想要提什么条件。”白卿站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冷冷地道。
“条件?”花镜笑了,诡异的妆容下带着一丝仿若幻觉一般的天真。
“彻底放弃白象和腾蛇两部,那么作为多摩使臣,我确实可以试着将狸奴带回多摩,但是能不能成功,未必是我能说了算。”
她抬手轻轻抚摸过女孩儿杂乱的鬓发,仿佛那些几乎要结块了的,既干枯又脏乱的,是无暇柔顺的秀发一般,半晌之后才继续道:“您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并不能控制这个孩子,她是凭着本能在追寻自己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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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摩国内部想来争斗繁杂,不是每个祭司的后人都心甘情愿将毕生精力都投入到无止境的侵略与反侵略上,花镜就是其中之一。
但花镜选择的路显然不那么顺遂——在为了方便而伪装成平民游走于边境时,被盗匪给抓了。
还没有进行过最初的供奉,她除了一些拿不上台面的拳脚功夫之外,根本不会半点咒术。为了活命只好束手就擒。
花镜容色过人,大约是因着奇货可居,竟然始终没有被侮辱。而其他人就没有她这般幸运了,而且他们在肆意凌虐其他姑娘时,也不会刻意背着花镜她们几个。
无休止的痛哭哀嚎,充斥着这趟注定不会返程的旅途中的每一个夜晚。
花镜一开始以为自己是要被他们献给部族首领的,直到踏上了异国领土,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是被卖掉了。虽然战乱不断,但是商人重利,根本不会在乎交易对象是谁。而早就预定要买下她的正是大齐的官吏。
就在花镜还没有被交到最终的买主手上时,这支商队便被大齐军队截杀在了边境上,侥幸逃得一劫之后,如同货物一样被易了主。
花镜就是这样被送上了安王的床。
安王一表人才,也没什么特殊的怪癖,花镜倒是没觉着自己亏了,但总归是要逃的,她不可能一辈子当个以色侍人的女奴。
问题在于,怎么逃。
在安王去前线督战后,她听闻若是此役胜利,便会直接拔营回往国都,心知没法再等下去,便只好动用了她最不想去用的办法。
“我知道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就是万劫不复,可一生在异乡为奴,还不如赌一把,最坏也不过就是死,于是我谎骗了同样被掳来的一个姑娘,说找到了可以出城的暗道,要叫她和我一起逃。”
“但是那哪里是密道呢,只有我为她设下的陷阱。她的身体被肢解成六份为祭品,一旦降灵成功,我一定能得到从戒严的城池中逃出去的力量。”
故事说到这儿,狸奴突然甩了甩尾巴,似乎陷入了噩梦中。花镜将抚摸她鬓发的手收了回来。
白卿直到此刻才冷冷地道:“你成功的从你们部族的图腾身上得到了力量,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成了祭品的一部分,它属于你的那半骨血成了你供奉的‘神’的容器,另一半却还是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