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眉凤目,墨发披拂,容貌之盛几如天人。
走在最前面的陈宁帝脚步几乎不稳。这是他的太傅,陪□□开疆拓土打下基业,后又安定天下,更一手教养培育了他,将他扶上帝位的、最亲近的人。
明明不过三十七岁,却已经病入膏肓。
榻上的青年端详着他,目光悠远又宁静,如同透过他看到了自己亲手为大陈的未来打下的脊梁。
盛世可期。
萧琰收回目光,缓缓道:“我教导了你十七年,不是叫你来为死生之事方寸大乱的。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我命中见过无数死人,如今也不过是轮到了自己而已。”
陈宁帝跪坐在chuáng榻边:“我看开不了。”
他耍起幼时脾气,不愿意称“朕”。
“您要离开我这件事,”他低下头,有眼泪落下来,“无论怎样都看开不了。”
思绪纷繁又冷寂,萧琰悠悠想,怎么会看不开呢。这世上时间最是催人肌骨,他当年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过不去,可如今也早已不在意了。
但这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孩子,容颜瑰丽的青年微阖眼睫,撑着一口气道:“《陈律》仍有不足之处,陛下善自修补,至于其他,我已教了你那么多,不必再所说了。”
“至于明昭,我代兄长养大你,望你日后不堕家声。”
“不必给我过继子嗣,人死不过huáng土一捧,祭与不祭有什么分别。”
“也不必想我,让我在下面安静点,声音多了扰人。”
语毕,溘然长逝。
这一日长安城有人痛哭缟素,也有人弹冠相庆。
萧琰不在意,生生死死,本就常事。
至于人间的事,更是跟死人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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