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谢!”多洛莉丝有些哭笑不得。鱼干再好,她即便收下,也只能辜负,毕竟她没有猫的牙口和肠胃。

雌猫显然不会顾忌这么多,收了它的礼物就是朋友了。它后腿一瘫,半坐半趴,又舔舔肉垫,怀念了一把鱼干的滋味。未几城堡忽然热闹起来,胜似一万只麻雀刚出笼,是下课时间到了。学生们的欢声笑语提醒了雌猫所肩负的责任。它朝多洛莉丝叫一声当做告别,它再次钻出草丛,眨眼便踪迹全无。

多洛莉丝则盯着地上的鱼干,脸上的笑意逐渐暗淡下来。她自然没忘她自己方才的类比。猫爱鱼干,却也愿意赠出,可她爱他,一样能拱手让人吗?

上辈子,她没有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来,在男女关系上,西弗勒斯从来不是个抢手的对象,她无需担心有人做了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二来他壮年辞世,已被死神带走的人,谈何意义上的属于?

然而这辈子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圣芒戈医院里总是和他缘悭一面的药剂师,她成了他的学生,不用她再追随他,他也会带着教学任务来到她面前;封闭的城堡里,他们几乎能日日相见,即便没课,她也清楚他人在哪里,还能从旁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她从未曾想到,师生的身份差和十九岁的年龄差反而让他们更加接近。

于是她终于发现,死生轮转,她重生的不仅是身体,还有灵魂。她曾经在岁月里彻底荒芜的心田,悄无声息地恢复了生机,虽没有立即水草丰美,却已开始野草丛生,更有根系深入底层,叩问那颗尚未见天日便陷入长眠的种子,是否依然渴望破土发芽,有朝一日开成一片缤纷烂漫的花海。

可惜这世上从心动到行动最遥远的距离,存在在赫奇帕奇学院出身的巫师身上。哪怕内在已激动如尖叫的曼德拉草,从外表看来,她依然只是一株开得孱弱的月露花,人们尽情观赏满园盛放的玫瑰时,从来注意不到阴影里的细小白蕊。

下午的魔药课,多洛莉丝提前抵达教室,在前台后排间反复徘徊,最终还是选择最熟悉的角落位置落座。搭档卡拉踩点而至,她们来不及交谈,便在西弗勒斯的气势下乖巧如鹌鹑。

今天是她们二年级的第二节魔药课,第一节实践课。上次已讲足了理论知识,这次西弗勒斯没有做演示,直接要求学生开始熬制。大家的目标是一剂成功的防火/药剂(Fire Protection Potion),各自从储物柜取到所需的爆裂蘑菇 (Bursting mushrooms)、火栖蝾螈血 (Salamander blood)和肉瘤粉 (Wartcap powder)等材料,操作台纷纷冒出大团水汽,沸水声和讨论声水乳交融。

有过一年合作经验的多洛莉丝和卡拉已经培养出默契,照旧在下课时间上交成品。这次卡拉没能把爆裂蘑菇切得足够匀称,多洛莉丝又无法帮着改进,以致最后熬成的紫色药剂既暗淡又混杂。重做一遍来不及了,但多洛莉丝感觉勉强过关没问题,谁知还是她太乐观。

“不合格。”药剂被西弗勒斯随手放在一边:“一无可取,浪费材料。赫奇帕奇扣两分,穆瑞小姐留下,接受禁闭处罚。”

“教授,不是,不是多丽的错……”虽然害怕,卡拉仍是开口承认错误,以免多洛莉丝替她受过:“是我没把蘑菇切好……”

“不许质疑我的结论。你是教授还是我是教授?”西弗勒斯面色阴沉地瞪了她一眼:“现在——你——离开!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是,教授……”卡拉狼狈败退,缩着肩膀逃走,只留给多洛莉丝一个祝她珍重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