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哪怕伊犁并未尚主,那拉皇后也不会同意让这个侄子入主东床:“似长林这样的孩子,恃才傲物、放浪形骸,难为富贵约束、难为权法折服,如舒妃伯祖纳兰性德,孤芳致洁,昏波不染,生年未三十、忧愁居其半;心事如落花,春风吹已断。我为亲长,仗中宫权柄护其周全,一旦招之为婿,或能夫妇相谐以亲加亲,或因爱女婚姻不谐徒生恼怒,反倒有伤姑侄之情、姐弟之义!两相权衡,咱们只能忍痛割爱了。”

婉妃深为叹服:“主子娘娘见识长远,臣妾远不能及,若教格格受屈,不说娘娘恼怒,便是臣妾也断断不能宽忍于彼。”

及至晚间,寒苓方用晚膳,成霜入内回道:“主子,奴才已经打听明白了。”

寒苓吩咐女儿:“与小十四说会儿话,额娘晚上还念书给你听。”

和孝公主嬉笑答应:“十四弟连话也说不清楚,管哥哥叫饽饽,管我叫‘嘚嘚’,我得好好教一教他。”

眼见四下清净,成霜因向寒苓回话:“三舅太太确有尚主之心,上月格格生日,她把长林阿哥新绘的首饰打了几套送作寿礼,七格格看着金钗念了一句诗词,恰巧便是长林阿哥为金钗起的名字,婉妃娘娘深以为奇,这才生出了撮合姻缘的念头。”

寒苓恍然顿悟:“找个机会,把讷里媳妇的念头透给富察家知道。”

成霜踌躇道:“奴才担心对格格的声誉有所妨碍。”

寒苓眯了眯眼:“无妨。”

舒妃住在上下天光,与天然图画不过是一线之隔,听得风声立时指派心腹宫女:“许久不见姐姐,打发人问一问,若能得便,进来陪我说说话最好不过了。”

傅恒夫人便向天然图画递了牌子。

皇帝只说要与自家结亲,也未明言将哪位公主许婚下嫁,早先有福灵安错失尚主良机,傅恒夫妇对福隆安兄弟管教极严,本以为和明公主下嫁板上钉钉,不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那拉三国舅竟然也有聘娶外甥女的打算。

傅恒想了一想,因向妻子宽慰道:“辉发那拉氏已经出了一位固伦额驸,讷里长女又是嘉郡王嫡福晋,皇上如何会将七公主许婚下嫁?这样的恩典,哪怕是当年的佟佳氏也不曾垂恩获得,何况于辉发那拉氏?”

“理是如此,纵然七公主不会指配那拉府,皇上终究没有明旨认定下嫁富察府的是哪位公主,七公主是公主,八公主九公主难道就不是公主?福隆安比七公主大两岁,七公主比福康安大了六岁,福康安只大八公主一岁,若是福隆安错过了尚主恩典——”身为臣子,挑拣皇女是大忌,但和硕额驸与固伦额驸的品级待遇都有极大差别,身为人母,当然希望把最好的儿媳定给儿子,“舒妃娘娘说,七公主不但生的好、性情好,又爱读书、又文静明理,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福隆安还算争气,若连七公主都不能求来,你能指望福康安入得皇上法眼,将心头上的十公主许配下嫁么?”

傅恒便觉心动:“君臣大妨,不管哪位公主下嫁都是万岁爷的恩典。”

纳喇氏便道:“总该让福隆安多在皇上跟前露露脸儿,有孝靖皇后的面情,说不得也是一句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