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郎咽了口气,不怕死地重复:“想要做任何事,都要先注重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理念。你说的。”

她怒极反笑:“断章取义的好啊,把最前面的大前提给无视了,捡对自己有利的说法说。很好嘛。那么卫宫君,就在这里丢颗宝石把你炸死了,请你实现你的目标给我看看?”

“拼死保有自己的存在就能实现目标了吗。不老不死的英灵又怎么样。”被说了太多遍,青年也有脾气,忍不住反击,“那家伙实现目标了吗,幸福了吗?”

室内刹那静了下来。

士郎猛醒,突然后悔自己的脱口而出。凛站在他面前,肩背是娇小的刚硬,没有其它的反应,只不过是嘴角抽了一抽,转身大跨步离开。

倒时差始终是件痛苦的事。第二天傍晚,为了体谅熬了将近40小时没好好睡觉的大小姐而特意提前了一小时的晚餐,Rider已经不言声地开始收拾餐桌。凛坐在桌边双眼迷离,好几年没摸过筷子的手像失了准心的箭矢歪斜地落在餐盘里,士郎看看她,把剩下的菜色分成两半,拨进两个便当盒里,然后拿起其中一个递给她,说撑不住的话先去睡觉,醒了再吃比较好消化。

魔术师状若痴呆地点了点头,青年甚至怀疑她听没听懂日语。不过调时差没办法——士郎拿起另一个便当盒,起身走向外廊。拉开移门时反而听见身后的问话:

“给樱送的吗?”

一愣,回头再看一眼,分明还是那副就快睡死过去的样子:“……虽然她一直都睡着……但至少先准备好。万一醒来饿了呢?”

“樱最讨厌吃蘑菇了……”

声音和身体一样软软地滑下去。素来优雅有礼的远坂家大小姐,正以一副全然不优雅的姿态睡死在地板上,那情景若是给高中时代的爱慕者看到了,保不定还有那么点诱惑。卫宫宅的男主人略微吃了一惊,习惯性地伸手试了试额头:没有热度,单纯只是睡过去而已。不由得啼笑皆非,看着她的眉眼也放松下来,无意识地发出了叹息。

“Rider,厨房就拜托你先收拾一下了,我送远坂回房……啊,樱的饭我待会儿就送过去……”

话语在耳边渐渐就远去了。她感到有温暖的什么东西凑了上来,轻轻地贴住了,由她依靠着,非常安定的样子。她下意识地蹭了蹭,疲倦得不想微笑,可是嘴角向上弯曲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眉尾却松松地垂下来。

17岁那年的冬天非常冷。那种冷是刻在记忆深处的。可是实际上那一年冬木的气温一如往常,理应不该有温度意义上的跳水。远坂凛后来不太情愿地承认,大约因为那一年她身边有个体温比自己高了那么一点的人,所以才会让向来独来独往的自己敏感地分辨出了这细微的差异。

那年之后她回复到单身一人闯天涯的模式,在伦敦阴湿的空气里如一朵不合时节的多瓣花卉盛开得肆无忌惮。厚呢大衣下通常只穿修身的办公装,不过膝的百褶裙配黑色裤袜则是休闲常态。东方人的体态本就纤瘦,小小的骨节上附着一层活力十足的精悍皮肉——她的导师曾这么实事求是地讥讽过。追求者众多,某年圣诞节一路发卡到手软。露维娅不屑表示蛤蜊来到内陆会受到狂热追捧当然即使如此它还是蛤蜊,评价落到她导师耳朵里被赞比喻新巧可喜。当事人在导师的办公室里掀了三排文件,拍着手上的灰冷静道我现在并无恋爱的闲暇和精力,您是不是也放点精力在正事上而不是学院流传的八卦?接着被人仗着身高优势从头顶上轻松掳走了下一本人质。她因为这凸显身高的行为愤而转身,正对上导师红大衣其上纹丝不动的微妙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