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契地同时偏过头去,看洒漫在这个世界的雨。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也就是说,这种奇妙的相处模式也持续到了傍晚。

“这刺有毒。”

“好像是陷阱。”

“食人花。”

明明是互相示警,两人偏偏说得像是单口相声。唯一一次秋山君情急之下拽着陈长生的手往旁边避开,危机消除之后两人则是尴尬得身体都僵硬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再次偏过头去,两个脾气极好的人竟忍不住在心里对着黑袍破口大骂。

——把我和谁扔进来不好,怎么就偏偏是他!

眼看着夜晚即将降临,两人估摸着短时间内出不去,太赶也没用,干脆找了个山洞暂且避进去。秋山君抱了捆柴放地上,陈长生则从剑柄里拿出套新衣服递给他。秋山君接过道了声谢,转身换下湿透的衣袍。陈长生低头不看他,掏出一些干粮和盛具准备造饭。结果才把火升起来手里的盆就被秋山君拿了过去。

“我来吧。”

秋山君平静道,陈长生这才忽然想起来,他的厨艺是极好的。

“哔剥、哔剥”

陈长生局促地坐着,一时无事可做,只好掏出本泛黄的书来看。偏偏这本书他又早已烂熟于心,看了半天竟生了些烦躁之意。

真的是因此而烦躁吗?

不,不对。

陈长生闭上眼,明白烦躁不是来源于这本书已读过,而是他的心本来就不静。心不静,因为他的心思原本就不在书本。

既然心不在此,那么不看也罢。他修的是顺心意,哪里会不懂得这个道理。抬起头,隔着明亮的篝火,陈长生顺从自己的心意,开始看秋山君。

眨着眼看,目不转睛地看,歪头看,托着腮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他,但他知道他想看。

就像一条清澈的溪水注视着一座巍峨的远山,静静地看,痴痴地看,几乎是有些呆头呆脑。

被看了许久的秋山君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么?”

只是出声,没有抬头——他的头皮有些发麻。

陈长生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秋山君在跟自己说话,“啊”了一声,面皮涨得通红。他想辩解,但却不知道有什么可辩解的:他不知道秋山君脸上有什么好看,但他就是想看。

正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句话:

“我没偷吃你的酸奶。”

话音方落,两人俱是一愣,神思不约而同地回到了阪崖的马场。在那里,不知身份的二人也是如同今日这般,一同围绕篝火旁边,谈天说地,度过了非常舒适的一晚。

可惜相见不相识,幸好相见不相识。

秋山君抬起头,与陈长生目光相对,脸色在火光的摇晃下更显复杂,似是有些慨然,又像是有些遗憾,最终却是化为唇边一抹淡泊的笑意。

“你吃便吃了,我又不会说些什么。”

他说完便又低下头去摆弄吃的,教宗大人听见这句“大度”的话却差点忍不住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