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师尊?”洛冰河把脸埋在沈清秋的鬓发里,轻声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发现我渴望你,而非憎恨你,非要说的话,渴望超过憎恨,”沈清秋垂目靠在他怀里,只听得到悠长的呼吸,“有些事情发生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师尊,我钦羡于你,你如何待我云云……唉,只不过我说你也不会信就是了。”
他们性格中的相似和迥异,睚眦必报,笑里藏刀,他们生命中的痛苦和踩在痛苦上面的耀眼的狂傲,忍ru负重,睥睨四方。某种程度上来说洛冰河虽未得沈清秋半句教诲,可他的蜕变,他的成长,无一不走着沈清秋的路,无一没有着这位师尊的影响。
洛冰河为他把冠簪束好,左右打量了一下,终于有了点宽慰。他把帘幕放下,梳子收好,同他一起合衣躺下。
一切仿佛早就谱好,丝丝缕缕,环环相扣。却是梦让他们彼此正视,遥相对望。
不过幸而,还不算太迟。
洛冰河再次睁开眼睛,发现他正站在门口,迎着烨然的天光,满眼青翠摇坠的竹叶。
这里是清静峰,是竹舍。除了这里,再没有竹林能有碧波瀚海的架势,风起cháo涌,沧澜一概。
他沿着高筑的回廊缓步前行,往昔的岁月在沈九的意识里清晰而准确,带着明媚的鲜亮的色彩。
他知道沈清秋素来无事,最喜欢呆在哪里。虽然四面环合的竹林仿佛都长一个样,光影的碎片,风的声响,他的师尊自有考量。
洛冰河远远地看到了他。
沈清秋此时刚接任清静峰峰主,一时风头极盛,势不可挡。这时他与洛冰河记忆当中的沈清秋的形象已经基本固定了,碧玉冠簪,竹叶纹的外衫,带着竹香气的折扇和灵光流转的修雅剑。
他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可只有一路陪他的洛冰河才知道,这一路走来,他如何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他如何咬牙浴血,置死而后生。
他顶着光鲜雅量的皮囊,在黑暗里扭曲着嘴脸发出险恶的笑;可这副令人作呕的“本质”底下,万籁俱寂,无所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