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又是一段理不清的往事啊。

三天熬了一碗又厚又浓稠的药汤出来。

芙蕖端了药进屋,趴在谢慈的枕边,听着他微弱且均匀的呼吸,足足怔神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根苇管,一路上的汤药续命都是依赖这玩意儿,芙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保证一杯也洒不出来。

芙蕖含了一口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味觉是真正恢复了,比十年的陈六安还要苦,芙蕖忍着不适,将药缓缓渡进了谢慈的口中,然后再盯着一点一点全部流进喉咙,放下碗,严冬也出了一身的汗。

喂完了药,她说走就要走,半点也不含糊。

谢太妃听着动静,到屋外看了一眼,倚着门嘀咕了一句:“真能折腾……”

芙蕖充耳未闻,指挥着人把谢慈挪到车上,转头对谢太妃道:“您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谢太妃必然是有,因为她犹豫了,但最终,她只是挥了挥手,意思是打发他们快点走,什么也没有说。

车消失在暮色中。

谢太妃在山门前徘徊了很久,只是想起父亲临死前,叫她到跟前说话的清醒。

那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哄她别哭,却怅然道:“……阿晴啊,你变了。”

谢晴是她的名字,进了宫的女人没有自己的名字,只剩下一个姓氏和名分,很久没有人这样唤她的乳名了。

谢晴哭得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泪珠子不断的砸下来,浸湿了衣襟。

老侯爷说:“爹爹也变了,我们都变了。”

是啊,他们都变了,走着走着就不认识自己了,可凭什么有人可以不变,有人可以在荆棘丛中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他是不怕疼,还是不怕冷。

她就想看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堕落,才能从那高高的圣坛上下来,与她们这些肮脏的灵魂一起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