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只一眼就认出,那是十五岁时的谢慈。
身后跟着八岁的小芙蕖。
方才那一串又长又黏糊的唠叨,就是出自谢慈之口。
他难得有如此多话的时候,芙蕖记得久远前的这一天。
谢府别院里没了盛气凌人的谢贵妃,谢老侯爷也往燕京去了,扬州只剩谢慈一个少年当家。
说是当家,其实一点也不像个主子,谢慈在自己家里简直形同囚犯,说的每一句话、走的每一步路都有谢老侯爷的心腹盯着,将来也会一字不落的传进谢老侯爷的耳朵里。
那日,谢慈拍醒了正在无聊睡觉的芙蕖,说要去外祖家逛一逛,让芙蕖随身跟着。
那时的谢慈是不被允许擅自出府的,忤逆父亲命令的惩罚很严重,但那是他头一次,把反骨抬到了明面上。他既坚持,院里的下人无人敢拦。
芙蕖自从进了那座院子,两年了,再也没见过外面的光景。
谢慈带着她,缓缓走在街上,问她记不记得家在哪里?
芙蕖听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黯然回答:“不记得了。”
她在说谎。
谢慈却当了真,只见他脚步一顿,转而又问道:“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芙蕖依然摇头。
谢慈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停了老半天,才叹了口气,开口道:“你知道观音山在哪里吗?”
芙蕖一问三不知。
她原本落后谢慈一步。
谢慈忽地回身拉了她一下,让她并肩站在身边,手指着一个方向,说:“就这条街,顺着一直走,到了开阔的地方,你往东看,就能见着山影,以你的脚程半日就能到。观音山上有做摘星寺,住持慈悲,寺中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小孩,都和你一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