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雅生前最后几个月瘦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哪里还有漂亮皮囊,所以程君止打印了那张漂亮照,让高秀雅在灵堂一众黑白照中“脱颖而出”。
他要记得她最好看的模样。
不是身为母亲、妻子、员工的身份,只是最漂亮的她自己。
人在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其实不是难过和悲伤,难以置信大过悲怆。你开始回忆跟这个人见过的最后一面,甚至亲眼目睹她身后事的一切流程,你都还处于不太相信的状态里,或许要很长一段时间后,在某个瞬间,你突然想起你跟这个人特有的回忆,比如她送给你的礼物,跟你的合照,她留着没喝的那罐牛奶,你才会幡然醒悟,原来你已经失去这个人很久很久了。
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痛起来,胸腔里,心口上,哪儿哪儿都疼。
程君止已经很久没能好好睡一个好觉吃一顿饭了,他会在深夜的时候想起高秀雅,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胃疼还是心脏疼,总之痛的他难以入睡,在床上打滚,喊了好多声“妈,我好疼”。
直到环境再次安静下来,眼泪糊了满脸,都没有一双手递过来一杯温水,他才手脚冰凉的惊醒,意识到,他没有家了。
最后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不知道过没过期的胃药,就着冷水喝了,望着天花板上挂着的灯越来越花,直到失去意识。
迷糊中又哭着喃喃叫宋离,问他怎么没来考场,没来接他,不是说好会永远都在的吗?怎么最需要的时候,反而不在。
以前高秀雅不在的时候,他其实也有指望,宋离会来找他,见他这样会心疼的要死,骂他几句,哄着他又好吃好喝供着他,但这次也没有。
尽管他给宋离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无一例外那边冰冷的机械女声提醒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高考前宋离经常会留在家里陪他过夜,俩人挤在他那张床上,宋离怀里暖和,把他常年冰凉的手脚包裹住,有时候甚至热得冒汗,宋离又大半夜爬起来把空调调低,但还是要把人搂进怀里,家里哪里都是宋离和高秀雅的气息,哪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