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展开握紧的双手,云家先祖下定了决心。可篡天改命的代价到底有多大!?
以一人之力挽数万人之命,然而这还不够,保了这一时还能保这一世吗?布阵、建国……直至这一“灾祸”所对应的时间全然过去,所有人命途翻新,才算终止。云家祖先殚心竭虑,临终前都不忘嘱咐后人保护子民。云家世代人也做到了,任他国起起落落,隋国始终是那么大块地方,稳然屹立。
总有人要为这一切付这代价,云家先祖逝世之前怕是也没想到后人会如此惨烈,天道之下,他当初救了多少人,云氏就要还多少人。做了那么多事,累尽功德,都换不来上苍垂怜。这么一算,千年都不是尽头,更何况千年之后,云氏怕早就湮灭如灰尘了。
秦氏一族,则是数百年始终名扬四海,惊蛰谷巍然不动,无人敢扰。纵使除了楚妍这一辈,其他皆是一代一传人,可代代累积功德,护得每一代在再如何危机的关头都能安然无恙……
“父王比历代云帝都去得早,所以我知道这些也比历任早很多。”云疏慢慢道,“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想,为什么是云氏?”他习惯了伤痛无所谓,那么下一代、下下一代该怎么办?他们什么都没做错。遗憾的是先辈们在世的时候始终追寻,都没有解决的办法。
直到他见到了惊蛰谷传人。从先祖到现在,惊蛰谷和隋国皇室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不干扰彼此,但是需要相助的时候也从不吝啬。所以他和秦罗衣从未见过彼此,却在第一眼见面就能识出身份。交不交好随意,唯独两方关系不可断绝。这不仅是惊蛰谷初代谷主对友人的情谊,更是彼此间的一种保护。
云疏那个时候就已经心中一动,惊蛰谷的气运啊,万一能挽救云氏……那个时候只是一想,后来暗中调查到关于映娘的事情以及楚妍断断续续的命线,才让他逐渐生出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
可惜失败了。
青年停下脚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密室,回到了楚妍的小院。这是当初专门为楚妍准备的院子,曾经有多让她欢喜,现在就有多厌恶。
恢复了三分力气,她挣扎着从云疏身上下来,发出嘶哑的一声,“滚!”
然后楚妍艰难地、一点点迈着步子,回到了卧房,全程没有回头。
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出了呜咽的哭泣声。终于解开了疑惑,可她宁愿从未知道。
没有阻拦楚妍,云疏立于寒露之中,看着楚妍一点点挪进房屋,直到背影消失了许久,才转头离去。
走了没多久,突地,双膝传来剧痛,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地任由自己倒在地上。然后低低一笑,云疏强行催动内力走了这一段路,已经是极限了。这对身体损害极大,可那又如何?他早说了,时间不够了。走不走,没什么差。
翌日。
“妍姑娘高热不退……”云疏身边的侍从满脸焦急,他是一路跑过来的,大冬天的内衫都湿透了。
搁在往常,早就会放下事务去看楚妍的云疏,神色变都没有变,直接拿起另一本奏折,“多派几个御医看看。”
在侍从不敢置信又不敢多言地退下之时,他才加了一句,“记住,人不得有失。”
烧得已经迷迷糊糊,耳畔隐约听清侍从的回禀,楚妍再度疲惫地闭上眼。
再如何伤心欲绝,她也是惊蛰谷出来的人。昨晚上哭泣的时候,她的大脑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云疏既然轻易告诉了她这件事,就说明他还有后手,毕竟他是那样一个理智而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云疏会认为,惊蛰谷的气运主要在秦罗衣身上,而她唯一的亲人在云疏这里。自己才是所谓的关键,从明天开始云疏一定会限制她的自由,她所处的院子必将里里外外严严实实,再无消息能传入或传出。
所以她脱下一件件外衣,只穿着里衣,对着窗外的冷风吹了一夜。她在赌一个能传递消息的机会……
云疏很清楚这一点,楚妍也知道云疏很清楚。这是一场博弈,博弈的是云氏未来可能的命运和秦氏一族的未来。她拿命赌一次他的内疚。
楚妍悲哀地发现自己如此了解他,又从未真正了解他。
这场无声无形地争斗持续了大半个月。
直到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心觉不对的云毓冲到楚妍院内,见到消瘦枯立的她,然后去云疏殿里闹了一通。
“我不知道皇兄您在想什么,”云疏眼框明显地发红,气得狠了“但是,您真的不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