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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羁 相荷明玉 966 字 2024-01-03

曾奇抬起头,往前望了望,说:“远呢。”

句羊觉出不对了。这里离宫中伙房不过几百步距离,如何叫远?他往前赶几步,故意咳了一声。

宫中行走的多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曾奇当差日久,立马闪到旁边,朝句羊一躬身。其余两个杂役也跟着让路行礼。唯有李三愣愣站着。曾奇踢他一脚,低声提醒道:“快给大人行礼!”

李三如梦方醒,赶紧也弯下腰问好。句羊道:“猪送去哪里?”

曾奇把绑猪的架子架在肩上,往衣摆擦了擦手,道:“回大人的话,送去烤的。”

句羊指着伙房道:“方才你们谈天,我听了一耳朵。这位老兄不要迷路了,伙房就在那边,离得不算远。”

李三性子比较老实,面色一白,结结巴巴道:“多谢大人指路。”曾奇眼珠转转,却说:“大人有所不知。这头猪乃是祭天用的,宰完还没拔过毛。先运去烧过猪毛,才能送去伙房做别的。”

句羊冷道:“那你干吗谢我指路?进来送东西,自个儿不知道往哪里送么?”

曾奇讨饶道:“大人,对不住,俺方才走神了。”

句羊心想:“须找个由头把李三叫走。”又道:“我瞧你两个人也抬得动猪。找四个人作甚么?”指着李三说:“他来帮我取个东西。”

曾奇果然不答应,道:“大人,他不懂宫里规矩,不和俺走在一起,恐怕冲撞了大人。”句羊道:“无妨。不是难事。”曾奇仍旧犯难。

句羊想道:“找个费时间的由头,最好是整夜回不来的。”随口而诌:“仓房里有一批胡椒麻椒,不知被谁打泼了,混在一起。你去分拣开,明早之前弄好,可以吧?”

李三急道:“大人,不行!”句羊佯怒道:“怎么不行?”

曾奇道:“大人有所不知。今天宫里查得严,进出做哪些事情,都是定好了的,不能乱改。否则侍卫查到了不好交代。”

句羊将腰牌一拨,道:“哪个侍卫找你麻烦,你只管跟我讲。”

曾奇不晓得他是多么大一个官,也没话说了,只得喏诺地答应,朝李三使了个眼色,道:“快去快回。”

李三会意,食指在脖颈上画了一道,是个封喉的手势。

他们两个挤眉弄眼,句羊假装没看到,说:“走了。”走在前面带路。

李三默默跟在后面,并不讲话,显得颇为拘谨。他脚上穿的是双布鞋,鞋底特别纳过,细细地填过几层棉布。这种鞋子容易打滑,但走起路声音小。

北平宫城新修,许多角落的宫殿房舍还没有起用。句羊尽挑人少的地方走,走了一刻钟,身周完全没有人迹了,只有房檐挂了几盏灯笼。李三终于问:“大人,要去甚么地方?”

句羊道:“比较偏,跟我来就是了。”

李三又问:“还有人和我一块干么?”

如果还有别人在等,他贸然出手,杀死句羊,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句羊明白这点,故意道:“今天人手紧张,你一个人干,没问题吧?”

李三面色一沉,口中道:“对不住了。”从后暴起。进皇城一定要过搜身一关,李三身上带不了兵器,却见他十指曲如铁爪,指甲削得尖尖的,抓向句羊咽喉。句羊仿佛脑后生眼,往前踏了一步,将将避开李三手爪。李三一击不中,足尖一点,跃到宫墙之上,从上而下借力一扑。句羊使出“小擒拿手”,格他的手臂。李三见他有了防守,变招如电,半空中护住自己面门,伸长一手,食指、中指拟一条毒蛇毒牙形状,取句羊双眼。

句羊和他交手这一下,只觉得他招式轻飘飘的,几乎不使力气。而且一旦打不中,立即撤身后退,就像蜻蜓点水。此时借着灯笼光亮,看到他指甲缝里肮脏无比,全是黑泥。干活的人指甲缝里带泥,本是一件常事。然而李三指夹缝里的黑泥隐隐有些泛油光,更像药膏。句羊心中顿时了然。李三始终不求一击制敌,而只想要划破敌人皮肤,把带毒药膏抹进伤口。

句羊想明白关窍,不再用手接他招式,闪身让开,脚跟反踢李三后膝。李三闷哼一声,往前顺势扑倒。句羊正要拿住他,李三抓起一捧雪,往句羊脸上使劲挥洒。句羊一时不查,给雪迷住眼睛,暗道:“不好!”李三哈哈冷笑,指甲抓上他手背,划开一道小口。

句羊只怕他逃跑,不想他自个撞上来,更不迟疑,闭着眼睛反手握住李三手腕。另一只手连点手臂“中府”、肩膀“天府”。右脚飞起,点他后心灵台大穴。李三几处要穴被点,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冷笑不止。句羊擦干净脸上残雪,道:“笑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