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这么久,走了那么多流程,签了那么多字,这里终于要拆迁了。过了春节就开始,最迟三月底搬完。
陈耀光吐出一团长长的白烟,心绪复杂地打量眼前的一切。
他还清楚地记得几年前他们搬进来时的场景。
他妈刚出殡完他们就来了,爷孙仨顶着大伙儿异样的目光,木着脸搬着东西鱼贯而入。那天天气也不好,凄风惨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骨头缝发冷。
他恨过这个地方,觉得它绊住了他的脚,逼他一个大男人天天和柴米油烟打交道,见谁都得陪笑脸。
他一度觉得他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大概率会烂在这里,靠深夜飙车的那几个小时麻痹自己,直到司羽突然闯进他的生活。
她那双眼睛清凌凌的,里面似有千言万语,在它们的注视下,他的自尊、好强和勇气又长出来了。
终于,这里要拆了,他突然又舍不得了,觉得一切都那么可亲可爱。
可能这就是人性,多少有点贱,得到时觉得理所当然,失去才知道追悔莫及。
就像司羽。
一想到这里陈耀光就好不烦躁,狠狠吸了两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刚要进院,突然看到有人遥遥朝他走来。
那人走得很快,须臾间就看清了模样,是刘叔的儿子刘子宏。
雪不知什么时候下大了,雪粒变成雪花,把他的眉毛头发都下白了,他穿了件军绿色的厚羽绒服,搬了个很大的泡沫箱。
“耀光哥,我们单位发了点鲍鱼海参,品相比外面卖的好多了,我家人少吃不完,我爸让给你们送点。”
“你们自个吃多好,还惦记我们。”
陈耀光赶紧接过来,进院放好,出来给刘子宏递了根烟,说:“怎么不进来?今天刚好下雪了,咱哥俩弄点菜喝两杯。”
“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