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燧司收到消息后，便推测不是收藏物便是蛇类异种，杨大人本来亲自过来，只是那时他又临时有事，这才拖了我过来。”

裴宜疑惑道，“云州府离颖儿你所在的伊川县也有些距离……”

“是传声虫。”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放了个莹白如玉的小虫子，颖儿伸手递给裴宜，裴宜小心翼翼的低头查看，寻常虫子多给人恶心和害怕的感觉，偏偏她手中这个传声虫却小巧可爱，与其说是虫子，不如说是一颗精美的小玉石，甚至握在手中也是冰凉润滑的玉质之感。

“当真是神奇，这么一个没有生命的小虫子，竟然能传声千万里。”

“是呀。”见裴宜好奇，颖儿也顺势给她讲了许多自己知道的有趣的收藏物，好一会儿才回到正题，“木城郡这边是一条有了超凡之力的青蛇，甚至已经有了初步的灵智，我见它懵懂无知却无害人之意，便将它带到了深山里，远离人群，而那日吓到你们的巨蟒是受了青蛇的影响，同样发生了些许变化，只是本质上仍旧是蛇类，算不得异种，更没有超凡力量。”

“影响？若是那青蛇能影响许多蛇类，纵然有些并无害人之心，可长期以往，岂不仍旧有隐患？”

颖儿摇头，“在超凡世界，有两条定律，一条是等价交换，一条是力量侵染，而第二条侵染，便是青蛇能影响周围蛇类的原因，可是这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侵染给生命带来的不过是一个机缘，具体如何，仍看天意，那条巨蟒不过是个意外。”

两人说着说着，裴宜便将颖儿邀请到了自己府上，刚进后院，就看到两个身量不足的小丫头在打扫院子。

两个小丫头最多不过八九岁的模样，拿着把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的扫帚，都是黑黑瘦瘦营养不良的模样，一见就是贫苦人家的女儿。

向来世家大族对伺候的下人也是有所挑选的，至少都是模样周正，而裴家别的丫头显然不是这样。

见裴宜回来，两个小丫头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又怯生生的、缩手缩脚地叫了声‘小姐’。

露出的牙齿也是黑黄、参差不齐的。

“她们是怎么回事？”

走的远了，颖儿才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

许是问到了裴宜的伤心处，她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也黯淡了下来，只留下一声叹息，“不止是这两个小丫头，还有三个，那日我刚到木城郡，见这个小姑娘被亲身爹娘拉到街上发卖，一个小姑娘只换一小袋白面，与其被卖到别个腌臜地，不如来我院中做些杂活，正好我与娘刚来木城郡，也缺下人。”

“这终究治标不治本，若是根源不变，就算今日裴姑娘能安顿五个被卖的小丫头，明天、后天、明年呢？贫穷的卖儿卖女之人无穷无尽，裴姑娘的能力却是有限的。”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过于悲观，颖儿转口又道，“不过裴姑娘有这心也是好的。”

提到这里，裴宜一直眼前这青衣女子与自己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因为对于超凡的好奇而刻意的亲近，在这个时候化为了一股暖流，天下辽阔，江山浩瀚，多庸碌之辈，知己何其难得。

“所以我准备教这些姑娘手艺，先从这五个小丫头开始，但是光有手艺不行，再多的技术也得人需要，木城郡得发展起来，给这些贫家女子机会，先前我父亲就这件事讨论许久了。”

裴大人是做官的，甚至还算的上颇有能力，在儿女教育上也不迂腐，否则断然教导不出裴宜这样的女子，可以说裴宜和她哥哥小时候，都是裴大人亲自启蒙的，至于后来为什么兄妹两全然不同，这就真的是天意如此。

知女莫若父，故而裴宜的话和想法，裴大人基本都会听取，甚至遇到些想不通的地方，裴大人也从不摆传统严父架子，会直接询问裴宜。

颖儿连连惊叹，“那这可不容易，木城郡的穷困，来源于道路崎岖、人烟稀少，除了这木城郡城，别个地方都是山岭，进山难，出山易难，如何发展？”

“世事皆难，所以我们可以先一点点的做起，修整县城，完善治安，提高粮食收成，剿灭土匪山贼……事情太多了，我们总要一步步来。”

裴宜说着的时候，眼睛里仿佛闪着光，她就像太阳，耀眼而炽热，让人忍不住追随与感动，可是她又端庄文雅，恍若夏日明月，清亮纯粹，不忍亵渎。

颖儿捂住胸口，感受着久违的剧烈心跳。

她在这一刻才恍然明悟，为何会有飞蛾扑火这么一说，光明就在眼前，在黑暗中待久了，哪怕是拼尽性命，也要扑向光明。

“裴姑娘与先生，应该会有许多共同话题。”颖儿感慨道，她曾以为先生便是她的指路明灯，未想过一次寻常的外出，会遇到另一个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