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缩了缩鼻子,叹了口气,说:“一开始说好了教数学,可实际到了学校你们这缺语文老师啊。”

“我就只能服从调配了。”

“哦,”张楚岚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上课,大家都睡一半。”

专业不对口,教学水平实在欠佳。

王也知道他想说什么,给他脑袋一记脑瓜崩,笑骂道:“小兔崽子。”

“我再次,你们课文还不是背的滚瓜烂熟。”

那是因为他每次都罚背书,都给班上同学背出条件反射了。

张楚岚捂着额头,最终没把这句心里话都抖落出来。

星期一,升旗台,鉴于张楚岚又考了第一,校领导让他上台发言,跟大家分享一下学习经验。

张楚岚不想去,可他不好拒绝。

拿着写满两张薄纸的讲稿,内容枯燥无味,无非是一些虚假但好看的学习方法和满篇对学校帮助他的溢美之词。

他个儿高,台上的话筒高度比他要矮一截,他手里全是汗,也不想着把话筒架子抬高一点,非得趴着说。

但也许,他也只是想找个自己能够顺理成章趴着借口,缩成一团,于是就可以挡住余光里永永远远抵挡不住的视线。

嘴里的词句机械地往外蹦,耳边传来大家的窃窃私语,有怜悯,有嫉妒,有憎恶,有艳羡……

一想到这些,他精神崩成一条线,死死抓着稿纸,把纸的边角揉成一团,他开始犯晕,嘴里反酸,脚下似乎踩着棉花浑身像扎着针一样难受。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了老师队伍里的王也的眼睛,王也皱着眉,眼神复杂,不晓得在想什么。

张楚岚迅速埋下头,抛掉了所谓演讲该有的语速,飞一样地丢完了接下来的废话,在老师惊异的眼神里,说了声:“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想去厕所。”

“啊?啊,好,去吧。”

张楚岚把稿纸团成团塞进衣兜里,逃也似的跑去了厕所,撞开一扇厕所门,扶着水压器,微蹲着,吐的昏天地暗。

他眼前泛起黑色的雪花,和小镇里终年的积雪不一样又一样,几乎要把他埋在里面,他脑子里一边清楚,一边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