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家从城市的一隅搬到了医院里,张楚岚也把办公室搬到了这里,他和王也呆在一起,再也没回过他们以前的家,似乎是知道了王也命不久矣,张楚岚变得清闲了很多,他常常坐在王也的病床前,两个人天南地北的胡侃,两个人结婚很多年,翻起旧账来也顺手的很,但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彼此间都当作没有这场意外,平凡的像婚后的每一天。

晚上张楚岚会睡到王也床边,挤占病人的床铺,王也对此少有抱怨,两个人像鸳鸯一样交颈而窝,同塌而眠,而也只有夜晚人最脆弱的时候,张楚岚才会蜷成一团,缩在王也怀里,抵在他胸口上,微微颤抖。

他是最能隐忍的人,可却不能每时每刻都能伪装的很好。

王也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将他揽在身边,从最脆弱的脖颈一路揉到脊背的尾端,然后再从脖颈开始,往复循环,像在安慰一只惶恐不安的猫咪。

“老张啊……”他想说点什么。

张楚岚却堵住了他滔滔不绝的人生哲理,颤声道:“你不该下山的。”

他开始后悔了。

没有他,王也就永远都是武当山上的小道士,不知愁苦、不解离别、不明悲喜,福禄安康,隔绝世外,清净又安宁。

他其实以前也后悔过,每一次王也受伤,遇到险境,他嘴上说,王也在,坑他坑的很放心,可是他每次都后悔。

他每次都会后悔,王也本不该牵扯其中。

王也却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住了他,填满了他的不安和恐惧,他像在驯服某种强大的猫科动物,拆解掉他的口是心非,化开他为了保护自己而立起来的尖锐的伪装,然后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摆在他面前,温和地看着他那双警惕的眼睛,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等待他试探着伸出爪子,然后再一把他拉入怀中。

眼前的人满头大汗,浑身赤/裸,以最坦诚的面目面对着他,他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浑身因为灼热而坚硬的触感而微微颤抖着,泪水终于可以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王也吻掉了他的眼泪,轻声笑道:“老张,下山不是该不该,而是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