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梅郎

那人火红的衣裙恍若天边云霞,身手极为干脆利落。

梅长苏缓缓站了起来,行了个平辈礼:“少门主,失敬。”

唐淼洒脱地摆了摆手:“梅宗主这是哪里的话,今日扰了您的大典,是我唐门之过,”说到这里瞪了吐着血爬不起来的唐奕一眼,“此人甚是狡猾,若不是今日,我们还抓不到他呢。”

唐淼今年刚过三十,原是唐家这一辈最小的女儿,却奈何哥哥们都不争气,唐门门主之位又不能给旁支,唐淼十七岁便挑起了大梁,如今老门主已近暮年,唐淼虽只是少门主,却已经掌了实权,这个女人精明强干,唐门的暗器和毒药使的出神入化,当初不服她是个女子的人,如今只怕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客套之后,唐淼一拱手:“今日失礼,来日必亲自登门道歉,还请梅宗主海涵。”

梅长苏微微颔首:“少门主请便。”

唐淼一挥手:“带走。”

唐奕愤怒地挣扎:“我早已不是唐门中人,你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将我双刹帮置于何地!”

唐淼眼神微凝,嘴角噙着冰冷的笑,缓缓走近几步,俯下身在唐奕耳边轻声道:“堂哥当年以龌龊手段杀人偷毒,仅这一条,便足以得我唐门追杀令,不死不休。”

唐奕颤了一下,面色微变,当年之事他做的极干净,怎么八年后又被人翻出来了,却还是狠狠瞪着唐淼:“你不要忘了,我还是双刹帮帮主!”

“哈哈,”唐淼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直起身来拢了拢发丝,轻蔑地垂眼看着唐奕,如同看一条将死的狗,“双刹帮?堂哥,你偷来的东西去了哪里,这样无耻龌龊、忘恩负义的事,难道会永远不为人所知吗?”

唐奕瞪大了眼睛,面如土色,嘴里径自喃喃道:“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唐淼冷冷笑了一声:“堂哥,你该庆幸今日我先带走了你,若你落入双刹帮之手,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说罢向梅长苏又行了个礼,摆了摆手,“还不带走。”

立刻便有两个男子上前来押着唐奕往外走,唐奕却在此时大喊:“梅长苏!你做贼心虚!你以为斩尽杀绝,就没有人知道你窝藏——”他的面容突然极其扭曲,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楚,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掉,几乎要昏过去,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被人拖着往外走。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唐淼在那一瞬回头扫视了一圈,对上梅长苏温和的目光,眼中惊疑散去,笑着缓缓点了点头,跟在三人身后离去了。

梅长苏目送几人离去,低笑:“阿寒,你出手也太狠了。”

阿寒面无表情地重新隐在角落阴影里。

窝藏什么?唐奕分明是有话没说完,不过厅中的客人们也不甚在意了,主位上那拥裘浅笑的年轻人,已经给了他们莫大的震撼。

他们没听见唐淼对唐奕说的第一句话,故而也无从猜测,似乎是唐奕从唐门偷了什么东西?唐奕离开唐门已久,唐门如何突然想起来清理门户?还恰好是在今日,又联想到梅长苏方才面对唐奕的发难而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暗道,若是梅长苏与今日之事无关,那才有鬼了。

此时此刻,那位陪着唐奕来的双刹帮弟子还处于呆滞状态,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帮主不是说今天要一举覆灭江左盟吗?不是说会有内应在此时供出江左盟窝藏赤焰旧部的事情吗?怎么到了最后,帮主自己反而被带走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下意识看去,却是梅长苏含笑的眸子,但那眸底分明噙着冰寒,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未等他再去看,梅长苏已经挪开了目光,转而去与素谷主寒暄,而另一道带着冰冷和杀意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而这一次,他甚至找不到那目光的源头,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目光才消失不见,他战战兢兢松了口气,后背已被汗湿,自己是知情人,难道那梅宗主要灭口?

素谷主“呃”了一声,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问道:“梅宗主,这双刹帮的帮主在江左盟被带走,众人都知道江左盟和双刹帮不和,万一他们的人上门来要人,您是怎么打算的?”

梅长苏笑了一下,无辜道:“素谷主,这人可是唐门带走的,怎么能怪到我们江左盟头上啊。”

素谷主无语,狡猾!真狡猾!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梅长苏好笑地看着素谷主的神色,又道:“唐门和唐帮主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想,唐棣应该很清楚自己表叔的事情,他是个知书达礼的人,一定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