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祝领着其余三人从房顶上跳下,整理了一下衣冠正色道:“浮丘肖祝、肖启、肖越,肖敏拜见主持。”
主持微微一笑,虚扶了一把,“果然是浮丘子弟,深夜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莫非是与廷颂师叔失踪一事有关?敢问现在三君人在何处?”
果然他们之前对话中的“师叔”指的就是崔梁,但主持这话说得……好似大慈寺已经事先将这件事知会给了浮丘?还送到了三君眼皮子底下?
看样子这回他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秦悦暗暗好笑,再回想这段日子以来浮丘的生活又生出几分感叹。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目睹浮丘的真容。
肖祝闻言一顿,与肖启等人面面相觑。四人略显茫然的表情落到主持眼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摸摸胡须说道:“看来几位并不知情。”
肖祝行礼道:“主持容禀,我们四人前来是因为听到传闻说大慈寺的迦陵频伽都活了,求见延颂法师被拒,才想出这么个不适宜的法子。我担心是它们身上的灵石对妖异之物有了反应。如果我没记错,铁塔当中存有一具百年不腐的佛身舍利?”
主持点点头,“没错。那是前朝神光圣僧的佛身,一直以来都是由我大慈寺保管。”
“晚辈冒昧,是否是有妖邪之物在打佛身舍利的主意?”
主持默然,刚要说话就被矮胖僧人打断,“师兄,不过是几个浮丘的小辈!”
“事已至此,也没有不可对人说的。我知道你是师叔一手带大,对他十分尊敬,也顾忌他身后和我大慈寺的声名。但你我都清楚那东西已经不是师叔了。”
矮胖僧人咬咬牙,眼圈瞬间红了,甩着袖子背过身去。
主持扭头继续说道:“详情我已经于今日修书送给三君了。事情发生在十天前。师叔年事已高,参加完例行法会后不慎摔了一跤,当场就晕了过去,没到傍晚不留只言片语就过去了。寺庙上下都十分悲痛,决定停灵几日再做打算。”
他语调一冷,“岂料,到了后半夜,师叔竟从棺木里爬了出来!当时我刚回禅房,就听到报信儿,赶到灵堂时师叔的遗体已经不知所踪!那占据师叔身体的东西已经直奔铁塔而去,幸而被迦陵频伽拦住才没有得逞!”
他叹息道:“至此,每隔两三天,他就会来大慈寺一回。搅得我们夜不能寐,只能闭寺谢客,希望不要伤及无辜。我也是实在应付不了,才向三君求助。想我师叔一个昂昂之鹤,冰壑玉壶之人,到死竟被不知来历的邪祟占据了身体,实在是、实在是……”
他神情肃然,重重叹了口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泰逢“唔”了一声,沉吟道:“占人躯壳的东西,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秦悦心想,这何止是耳熟。简直就是翻沙的西瓜,都快熟过了!
骤然,整个寺庙回荡起凌乱的铃铛声,与先前被风吹动发出的频率截然不同。很快,即便有不短的距离,他们也能看到铁塔屋脊上有东西挥动翅膀飞到空中,围着塔身不断盘旋。
“糟糕,他又来了!快,快到铁塔!把守寺僧都叫醒!”主持挥手说道。他光秃秃的脑门瞬间布满汗珠,一不留神险些摔倒。
“主持,叫不醒啊!泼水都没有用!”有人回禀。
“那个……这事儿我有办法。他们是中了我的咒。”事情到了这么份儿上,肖祝只得厚着脸皮实话实说。
“……”
三两下解完咒,一群人浩浩荡荡冲向铁塔。铁塔的塔身有大约四十米高,加上尖顶应该还不止。站在其下仰望,显得十分宏伟。
此时,众人能够清楚地看到一个人像壁虎一样扭着身体趴在靠近第二层的外墙上。百余只迦陵频伽不时地飞远飞近,在进行驱赶。但奇怪的是,那些机关兽并没有像对待秦悦他们一样使用兵器,而是用翅膀卷起狂风,阻止他继续朝前行进。
听到人声,那东西的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
秦悦隐约能看清那人穿着僧袍,但面目狰狞,一侧脸上的血肉已经开始斑驳脱落,有开始腐坏的征兆。
“师叔——”矮胖僧人大叫道。
“那不是师叔。”主持着人拦住他。
那东西吃吃笑了两声,“乖师侄,你若真想要你师叔的身体就速速将佛身舍利双手奉上。”
“休想!”
秦悦望着在周围打转的迦陵频伽,疑惑道:“奇怪,那些鸟怎么不攻击他?”
主持叹了口气,满眼怜悯地说道:“这些机关兽都是由我师叔亲手制作,兴许是因为灵石在身,久而久之就有了灵性。它们将师叔视为父亲与主人,这样犹豫不决大概是不想毁损他的遗体。而那东西正好利用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