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即将要妥协于绝对的实力面前,在他即将要将这副身体完完整整的交予另一个恶魔手上之时,忽然脑海里出现了母亲的脸,她轻轻握起苏幽拿着杀生的那只手,带着他一步一步,一招一招,一式一式,自由舒展,杀生一剑一剑扎进那些怨灵体内,没入无形黑暗,在几个辗转后,随手一荡,山鸣作响,雪倾荒野,在他脚下方圆十里,看不见一片雪!
杀生呼啸,与这方寸苍茫共争鸣,肃骨难消,欲与天公试比高!
在苏幽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后,脑子慢慢归于平静,灼热慢慢降却,体外那些怨灵也像是委屈似的耷拉着头一个个没入苏幽体内,母亲在顷刻间隐入乌云遮阳,在苏幽还想抓住时早就消失了痕迹。至此,他的杀生同他融为一体,剑随心动,意随心走,这是他的奥义,也是母亲誓死的守护。
练成很不容易,现在要苏幽不吝赐教,他可没这么慷慨:“白白授课这么久,想想都替自己觉得不值。”
易乞点点头道:“确实,那我就把自己赔给幽哥吧。”
苏幽挑挑眉:“你不早就是我的吗?”
易乞笑意昭然:“也是,那就将宗里两个不肖师兄赔过来。”
苏幽瞪着他:“我谢谢你啊。”
“哈哈,幽哥想要我也是不允的。”
“那你还问我,存心试探我呢吧。”苏幽扶额,过了没两天清净日子麻烦就又找上来了,还真是不让人闲着。
通报了梦边城守门弟子,很快里面就开门将他们四人迎了进去。
崔梦前坐在主位上,月偏明在副位坐定,喝着呈上来新煮的茉香茶,坐在副位的还有一个苏幽不太熟悉的人,但这张脸他确实见过一次,这应该就是新上任的宸水垒垒主陈洗俗了。
陈洗俗后面站着他的大弟子,然而这张脸苏幽好像也见过,在哪呢?
宫内除了站着的梦边城弟子外还有苏幽的老熟人,秦芜。
易乞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在宸水垒大弟子身上停留须臾,那弟子也看向了易乞,隔空相对回之一笑。易乞微蹙眉头,抿唇不语。
苏幽很敷衍的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很自觉的坐在了最后一把空椅子上,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三人相较于他的无理很是恭敬的同各法宗宗主见了礼又很自然的站在苏幽的身后。苏幽转过头看看他们三人,很是疑惑,用眼神询问着他们:你们站我身后干嘛?你们师尊在那儿呢,你们快过去,我才不想让你们师尊误以为我抢了他的徒弟,否则我真是比屠城还要死得惨。
然而顾怀回之以微笑:没关系,师尊同意我们看着你。
姜亦幻回之以傻笑:苏老,我站你这边,我相信你。
易乞回之以敛笑:我本来就被你抢了。
苏幽看着他们一脸怪象真是有些无语凝噎。
秦芜见浩淼宫内无一人开口,咬咬牙打破了此时的平静:“苏阑晕,兰城被屠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苏幽慢慢的摇摇头,懒散地回答道:“不是,兰城在哪我都不知道。”
秦芜怒目圆瞪:“不是你还会是谁?普天之下还有谁会这样的阴邪招数?”
苏幽悠然道:“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做过的事也不会否认。是我做的我一定会认,但是别人强加在我身上的,我也是百口莫辩,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
陈洗俗开口,声音呕哑嘲哳,全然不像他这个年龄能发出的声音:“此事确实还有很多疑点,不能这样就推在苏前辈身上。”
苏幽侧过头仔细的打量着这个陈洗俗。二十几岁的模样却是有些稚嫩的面庞,一双剑眉配着桃花眼也确实是令许多女孩心动的眉眼,只是唇有些偏厚,显得有些憨厚又有些虎头虎脑,草绿色长衫印着银羽线绣的暗纹在光线中闪现出随刻变换的光泽,这件宸水垒垒主的服饰在他的身上竟有点像是小孩偷换了父亲的衣物。苏幽心里千回百转:上回还偷袭我,这次就急着帮我开脱,这是想讨好我还是想赶紧撇开自己?
秦芜反驳:“兰城中百姓的死法与浣城的一模一样,大法宗当时也在场,看得清清楚楚,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苏幽摸摸鼻子:“子破啊,你还真是高估我了,其实不只有我吧,孤檠你们不也想到了吗?”
崔梦前冷冷清清的声线在整个浩淼宫就像是一泓清泉,荡着心里的波澜:“孤檠能够吸食怨灵吗?”
易乞拱拱手向前一步,温雅的声音贯穿整个宫宇:“寒重斗胆,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月偏明悠悠道:“说来听听。”
他说给众人听,却是看着苏幽:“我们之前想过,要动秋屏需要孤檠那样的实力,孤檠虽然异常,但同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要做到毫无痕迹也是不可能,那么除他以外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何人还有这样的力量,如果不是他,难道真的还有一名拥有刹罗道实力的人隐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