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好似突然想起有这么个人,回头死死的看着他,像是要在这顾家人的身上烧出两个洞,才能一解对忍冬的憎恨。
就在新曲脊背发凉,暗叹裴九终于要拿他出气的时候,面色不豫的裴九开了口:“为什么要回来?你的姐姐们都站在忍冬那边。”
新曲轻笑一声,想伸手替裴九理理皱褶的衣衫,犹豫一番,终究还是没伸出手,语气因此带着些许不甘,固执道:“裴大哥从小就是我认定的大英雄,如今有机会能和英雄站在同一阵营,我有怎么会白白错过?”新曲又戏谑道:“再说了,可是裴大哥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恩德等同再生父母,父亲大人有难,孩儿怎么能先行跑脱?”
裴九嗤笑一声,对新曲的说辞不甚在意,阴测测道:“不走也好,就和我一起给洛阳城陪葬吧,”又抬头盯着窗外尚有一缺角的月亮,目光痴痴。这样的月光,总让他想到茂乡那个月华如水的夜晚,他鼓足勇气的一吻。裴九勾了勾嘴角,半是呢喃半感慨道:“多少好儿郎,难过美人关,难过美人关啊。”
再说忍冬那边,当日救下清荷,几人便连夜出城,马不停蹄的赶去和凉州军汇合。忍冬和陆照影一入凉州军,立马进入了作战状态,两人通力合作,加上赶来的虞晚,很快战事就推进到了洛阳城下。
洛阳乃是一座饱尽沧桑的古都,历经数个王朝,几见血雨腥风,依然岿然不倒,以天神之姿俯观人间的聚散离合,兴亡更替。并且,这里也是生养清荷忍冬的故乡,留有他们童年不怎么不忧无虑,回想起来却还是美好的过往。
忍冬逼至城下,其实胜负已然分明,不知是惦记这座古城承载的一切,不愿毁去,还是念着对清荷不杀裴九的承诺,忍冬没有选择猛攻,而是派出使者,心平气和的劝降。
看着使者带着文书出了中军大帐,清荷快速在忍冬耳边说了句谢谢,忍冬回望她一眼,伸手揽她坐在自己腿上,难得一见的调笑道:“清荷,我虽然耐心极佳,但等了你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有个结果了?阿姐,什么时候嫁给我?”
忍冬这些年,身量渐渐高大,体格也在军旅的磨练中愈发有力,可模样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俊逸白嫩,望着清荷的眼神还是如初清亮,饶是如此,清荷却再也不会把他当作个瓷娃娃来哄,而是郑重其事道:“有天地为鉴,邀亲朋作证,咱们就成婚。”
因为清荷这一句允诺,忍冬嬉笑的神色风卷残云般的消散干净,须臾眼眶憋了个通红,深不可测的幽深眼眸里好像有什么在打转,连搂着清荷的手臂也在微微战栗,杀伐果决的睿王,宛若神明的睿王,此刻显得格外接地气,喜极而泣等一系列似乎凡人才有的情绪波动,他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理所当然。
“我说,忍冬你是哭了吗?”被忍冬死死按在怀里的清荷,脖子上滴落了几滴热到发烫的泪水,“哭什么?还是不是男子汉?阿姐以前怎么教你的?男儿有泪不轻弹!”
忍冬不答这些无厘头的、为了掩饰紧张慌乱的问题,只一个劲的唤着:“清荷,清荷,清荷。”
几声呼唤,饱含了穿越时空的深情,没来由的,清荷好像又看看见满身委屈的小忍冬站在他面前,正撅着嘴,不满道:“阿姐为什么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