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那边已经迎了迟思进门,顺便吩咐人奉茶,准备些精致茶点。
迟思这些年一直偏居在洛阳城内一处小宅之中,过着朴素朴实的生活,雕栏玉砌、碧瓦朱甍于她而言,只是存在于记忆里的浮光掠影。
如今又见新朝新建的皇后宫,免不了打量比较。
“听闻如今着洛阳皇宫是三百年前营造的,那是在位的皇上与皇后感情平平,是以皇后宫修建的大气有余,精巧不足,说句难听的,处处透露着怠慢。接下来的皇帝们,虽然不乏有心重建皇后宫,奈何不是预算上捉襟见肘,就是大臣们强烈反对,只好不了不了之。直到姐姐这里,才真正有了座新的皇后宫。”迟思说到着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这偏殿,雕梁画栋,庄严华贵,似是感慨道:“依我看,姐姐这地方比前朝华贵万倍不止。不过,听说以后皇上也是要住在此处,难怪会加倍用心。”
起先,清荷只当个宫中轶闻来听,谁知道听到后半段,愈发的意有所指,别有用心。
清荷不愿意和她说这些注定没结果的话题,便问道:“思儿现在住在何处?过的可好?”
迟思淡淡道:“亡国之妇而已,蒙皇上垂怜,还能有个去处,谈什么过得好。”话锋一转,又慨叹道:“倒是姐姐,马上要成皇后了。姐姐这么美,合该是凤凰命。”
清荷摇摇头:“我是不会嫁给裴九的。”
迟思未料到清荷态度如此坚决,她仿佛一名不合格的愚公,面对清荷这座沉心静气的大山,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于是,她收起先前拉家常式的铺垫,直接道:“不瞒姐姐,我能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今日。”见到清荷眼神微变,透露出几分疑惑,迟思再接再厉的继续道:“几年前,裴九曾答应我,给萧雪松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最恶的名声,最臭的死法,交换条件便是帮助他不惜一切的得到你。”
一直没吭声的新曲,冷不防哼了一声,讥讽道:“凭你?”
迟思斜了他一眼,成竹在胸的回道:“凭我,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但你可知道我有个好哥哥,名叫迟容?”
原来,这就是裴九的底牌,清荷恍然且惊慌。
迟思见到清荷面色终于一变,心中知道迟容果然好使。
“思儿,你明知道他志在天下生民,完全不通权术,你又何苦拉他趟这趟浑水。”清荷冷冷的质问道。
“哈哈,姐姐真是小看自己了,我哥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浑水。”迟思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咯咯的笑个没完,平复一阵才又说:“我一把姐姐被囚在此的消息递给他,他发疯似的就要赶回来。姐姐在这里,别说浑水了,刀山火海他也会来。”
清荷道:“迟容现在在哪?裴九想干什么?”
“这些问题,只要你答应嫁给裴九,他都会告诉你的,何苦来问我?”迟思说罢又是一阵狂笑。
清荷简直要怀疑她精神有些不正常,新曲也叹道:“疯婆子,比我还疯。”
迟思这一生不长,可遭遇却百里挑一的凄惨,什么国破家亡、父死兄走,什么求不得之苦,委身仇人之恨,全让她一个人碰上了,能坚持到现在大概也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