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传来,人影从草木上缓缓滑过。
薛棠身子矮,看看能被石龛挡住,蔺湛则需蹲下来才行,他仰头看了看站着的薛棠,甚是不习惯,也强行把她扯了下来。
“今日那击鼓的女伎,陛下看上去好像很是喜欢。”一个听上去很耳熟的声音,“奴婢查了下,她是从教坊司出来的,善击羯鼓,舞跳得不错,家世也清白。”
紧接着,崔皇后略显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今晚就引荐给陛下去吧。”
此引荐,自然非彼引荐。
薛棠倏地瞪大了眼,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能伸出头去看外面的情形,只能偏头觑了眼身旁蔺湛的神色。他面上波澜不惊,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一片枯萎的落叶,连眼角都没动一下。
薛棠在宫中住这么久,自然也能听到一些传闻。传言说崔皇后入主中宫多年,却无一子半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平头百姓如此,更何况是在天家。崔皇后自责不已,自请皇帝废了自己,皇帝没同意,崔皇后便帮着物色家世清白的美人扩充后宫,开枝散叶,还时常带后妃去佛堂求子。
因而不少人都称赞,崔皇后有贞顺皇后的遗风,温良贤淑,雍容大度,担得起一国之母。
后来薛棠隐隐觉得,或许这不是崔皇后的问题,皇帝缠绵病榻,整日药不离口,倒更像是他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传闻归传闻,自己听到的又是另一码事。联想之前崔皇后还给蔺湛送宫女的事,她真是太“无私”了。
直到脚步声离去,两人还蹲坐在地上。薛棠悄悄冒了个头,见人已经走了,才弯下腰对蔺湛道:“殿下,皇后走了,我们要不也……”也走吧?
她真怕自己知道太多,蔺湛一个不爽在这小树丛把她“咔擦”了。
皇帝就他一个独苗,犯了再大的错,也不会废储君,倒是薛家这半个外戚,很有根除的必要。
薛棠身上有一股清香,一靠近闻得更清楚了。蔺湛抬起眼,眼底阴霾逐渐隐去,“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薛棠抬起袖子闻了闻,她向来没有熏衣的习惯,也不会随身佩戴香囊,回忆了一下,才记了起来,“是早上梳头时,擦的玫瑰露。”
“刺鼻。”
薛棠愣了一下,嘟哝道:“那下回不涂了,省得熏晕了殿下。”
蔺湛一本正经道:“换广藿香。”见薛棠又愣了一下,又道:“没有?没有我送你一盒。”
“我有的。”薛棠抢着说道。
蔺湛这才挑起一抹笑,抬手捏着她下颌,她小小的樱唇上涂了一层蜜色的胭脂,在灯光下像泛了一层水光,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真乖。下回别抹胭脂,我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