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响起此起彼伏地议论。
慕霆炀作为西南之主,深谙议事之道,稍微与他打过交道的臣子都知道,慕霆炀组织议事,绝非仗着其尊贵的身份仗势欺人,而是在潜移默化中悄然掌握局势,最后以议事的名义下达指令,如此既保住其英明之名声,又能推动其意图之落实。
鲜有如此,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直接将其拒绝的。
单钰单薄的身姿如孤松一般坚挺地站立着,并未因为慕霆炀的暴怒后退一丝一毫,显然是做好了充足准备。
但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单钰暗暗咬牙,只有他知道,自己是竭尽全力地稳住身形,如此公然对抗慕霆炀,除却他至高无上的身份地位之外,还有天然形成的强者的威压,直抵心头。
沈天顺见着此番场景微微一滞,在他爆发的一瞬间似是忽然被什么盖住了似的,他的眼神在慕霆炀和单钰俩人之间兜了个来回,目光从惊讶变成了探究。
两人的身份是文武之代表,不论真心还是假意,总归得保持表面的和谐友好,以对抗阉党,如今看着两人针锋相对,沈天顺立时舒畅了许多。
他忽然想到前不久两人的恩怨,恍然地笑了笑,甚至还勾着兰花指,慢条斯理地拢了拢鬓角,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看戏。
单钰咬住了唇,身体微微颤抖着,下定决定似得狠狠道,“恳请郡王收回成命!”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凌厉和逼迫。
慕霆炀面显怒容,鹰隼般的双眸冷冷地看着单钰,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我说,不准!”
不料,单钰保持着那番拱手的姿势,低着头迈着坚定的步伐走来,稳稳地跪在慕霆炀的面前,“下官身为文书之首,理应身做表率,宰龙告战在即,怎可缩头行事,望郡王三思啊!”
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响声之沉闷,慕霆炀瞳仁似乎都要瞪出来,面上的肌肉甚至有些狰狞的僵硬。
将领们面面相觑,文武历来交好,慕霆炀甚至多次站在文官阵营,帮文官说话,实在搞不懂这唱的是哪一出。
沈天顺惊喜地摸了摸下巴,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们不快,那他就痛快,此番看来,真是天赐良机啊。
他转了转眼珠,忽而掩袖诡秘一笑,“单长史对大晟忠诚之心苍天可见,郡王何必非要阻拦呢?”
说着,他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咂嘴道,“哎呀,咱家听闻李同史已经病倒了,这时候单长史站出来给大家做了表率,郡王可不能意气用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