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计量来计量去的工夫,郎中扎了件厚实的外袍,头上蒙块布巾,默默下了马车,回来时,袍子全都湿了,他喊着,压住发出尖利哨声的大风:"天一黑狼就得出来找食了,岸不远,赶紧走吧!"
这时候,也只有走了。
水非常冰冷,比冰还冷,齐腰的水,飘着乱七八糟脏东西,再加上身上的分量,和把鼻子眉毛眼睛刮一块去的大雨,全顺着颈子淌到心里去,全身上下都冷得打摆子--没有一个背着人的人,不在怪某人多事,自揽活计。八九来人也只有三四来人肯挑这担子,一到了江南一下了马车谁还认识谁,没必要。心里好生羡慕前面淌过去的,已经往客栈去了。
享用热腾腾的水和饭!眼下,看看,都落到什么情地?比落汤鸡都不如。
这不长不短的几十丈,真是叫人见识了人情冷暖。
--过去了三四个人,可还有一两个块头最大的留在那原地,怎么办?
--"快来啊--""马上天黑了"
--够心烦的了,两个老家伙还在那喊个不休,衣服又重又冷,怕是要冻出病了!再管了不了。
--还好郎中这次没再连累大家,歇了歇,把滑下来裤管又卷好,又踩进了水。
--"算了吧。"他背过来的老头子扯着他胳膊,拽他往客栈走,热水和饭菜都备好了等他们。"你是诚实人,小伙子,别多事。"
郎中的头发也打湿了,脸冻得发白,脚在水里泡着,也木了;他的古道热肠已经超出了普通人所能忍受的范围,不要拽着我们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