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致虚不说话,舌头在口腔内舔了一圈,尝到一点不说也知道是什么的小颗粒,顿时一阵反胃。
“皇帝骨灰的滋味怎么样?”徐涛突然问。
一阵耳鸣。
“你说什么……”
徐涛定定观察他的反应。
谢致虚一张嘴,像有一堆骨灰卡在喉咙,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再看徐涛一脸了然于胸的模样,心中顿知不妙。
“快要连我是谁都看不清了吧,”徐涛的声音时远时近听不真切,“皇帝生前昏庸,死了也要为祸人间,就让你也尝尝一叶障目五感俱失的滋味如何……”
长夜骤然降临。
徐涛站在原地,看谢致虚握剑乱砍,一时还近不得他身。
“啧,真麻烦,”徐涛自言自语,“不过你听不见看不见闻不到摸不着,连话也不能说,留你在这塔里,想必也跑不了。”
他翻身上窗,小心踩实脚下的踏板,待自己下到地面就要将踏板收回塔内。
窄小的窗口里,童年好友宛如陷入癫狂,刀剑无知无觉地砍在书架上,神龛被削去一半。
徐涛知道他这是防备自己趁虚偷袭。
“堡主要我处理了你,但我不想杀人,”他说,虽然里面的人并不能听见,“你就待在这里,等到堡主的遇仙大会圆满结束,如果那时你还活着,我自会放你出来。”
“再见了,我的好兄弟。”
侯待昭刚加入归壹庄不久,献过一计酷刑。将人关在四面以棉布封死、半点不透光线声音的黑屋之中,不知日月替换光阴轮转,数日后放出必定状若疯癫,为解脱折磨有问必答。
谢致虚在失去五感的一刹那,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真有你的,侯待昭。
即使他确实已不再了解徐涛,也不会傻到认为凭徐涛自己能知晓陵寝佛塔机关、知道皇帝骨灰的用处。他从城中赶回徐家,正瞧见徐涛从山上下来,可能是去找二叔小叔婉媛,也可能是领了新堡主派的任务。
徐涛真是从侯待昭处学了不少手段。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在挥剑中耗尽体力,不得已停下动作,心道没办法了,要杀要剐都随便好了。
然而实际上也不知道徐涛还在不在,甚至不知道清净天有没有握在手中,自己究竟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感知。
强烈的晕眩令他无法分辨自己的处境,心跳和呼吸都被显著放大,他感到自己可能是呕吐了,但闻不到秽物的气味。
谁能来救我?还有谁知道我在这儿?
对了,他想起自己临走前送回客栈的那封信。如果没有被家仆截留,成功送到了师兄手中,或许师兄会察觉到他被徐涛带走了。
是的,那封信并不如徐涛想象中是与师兄断绝交往,反而正告知了他的去向。虽然当时谢致虚还不确定徐涛为什么会独身偷偷回到山庄,但他一贯警惕,还是留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