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头顶的罗帐。

从明天开始，他就不再是北齐的国君了。

如果大秦的国君慷慨，兴许会封他一个官爵，若是不够慷慨，他的下辈子也许就要在雕栏玉砌的小楼里度过了。

父亲与他说得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年龄和修炼资质，根本就不可能进入前者所在的门派之中。但是有父亲的那层身份在，足以庇佑他安享后半生。

李天明做了十几年的国君，一朝走到了尽头，只觉得心里百味杂陈，难以尽数。

他甚至开始遐想，等百姓们知道北齐国向大秦投降的消息后，他们是会理解他，会对他失望还是会怨恨他？

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有最后翻盘的机会，比如许下重诺，让天下无双派的人去对抗大秦的军队，这样自己还可以再拿捏条件和对方谈判……

然而李天明自己也清楚，慕莲不是自己能随意驱使的人，他那位当了多年太上皇的父亲，也不会任由他胡来。

他知道，他已经输了，在大秦的军队还没有打进皇城的时候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就算他心里再有不甘，明天依然要向大秦国发出请降的正式文书。

等到了那一刻，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北齐国了。

帐外，红烛悄然落泪。

帐内，有人难以入眠。

待到明日，太阳将依旧照常升起。

——

白小云，皇城本地人士，举人身份。

他时常跟人夸耀，自己生平有两件最值得自豪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当初慕圣在书院街开三才书坊的时候，他是第一批进店买书的客人，还跟慕圣说上过几句话。

第二件事就是今年二月贡试的时候，他和慕圣在同一个考场里待了两个时辰。

虽然结果出来后，他没考上，但这不是重点。

现在，他已经有了值得自豪的第三件事，那就是他在这座神秘的天空之城里，成功待到了第十五天。

这十五的生活其实都是在梦中，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真实。

这十五天来，白小云简直是看到了太多让他感到难以理解的事情。

入城的时候，所有的注意事项，都有一个奇怪的大喇叭似的东西，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有人不听的。

比如这座城里到处很干净。

法律规定，大家不能随地大小便，不能乱扔垃圾。

至于什么是垃圾，规定里说得很清楚。

但是总有人在遇到三急的时候，找不到草丛，蹲在路上就地方便了。而那种叫做公共卫生间的小房子，就在这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