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呵呵,一个大男人,像块豆腐一样,蹭一蹭就碎,在恶心谁!”乜了伤势不明的岑星一眼,陆夫人直骂晦气,斜眼望向气势汹汹的孟夫人,阴阳怪气道:“脸好看有什么用?指不定是他自己故意撞的,一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孟夫人气得两眼发黑:“你!”

“抱歉打扰,”最讨厌这种高分贝噪音,岑星用力撑起身,举起手:“可以到外面吵吗?”

“小星你说,怎么会有这么野蛮的人!”猛虎落地般扑到岑星身上,孟夫人一手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一把,暗中警告他好好演;同时一手捻起手帕,擦去不存在的眼泪,捏出哭腔:“本来医院一句抱错,害我们骨肉分离这么多年,已经够惨,好不容易团聚,眼看苦尽甘来,居然要被退婚,我可怜的孩子啊。”

被这浮夸的演技尬得头皮发麻,岑星真想摇着孟夫人大喊:好好说话!当在演舞台剧呢?!

陆夫人冷笑一声:“退婚原因你们心知肚明,两家那么久交情,不用装傻。”

孟家与陆家有婚约,孟家不愿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孟谦嫁给可能终身残疾的陆明燊,也不想放弃与陆家结亲的机会,便想起刚认回不到一个月的岑星,声称岑星才是孟家长子,该与陆明燊履行婚约的是岑星。

房里的空气令人窒息,胳膊被孟夫人掐得生痛,岑星受不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单独呆一会可以吗?我真的不太舒服,或者我出去。”

“你有哪里不舒服大声说……”话说到一半,孟夫人忽地被岑星凉凉一瞥,心下一惊,声音不由低下去。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儿子的语气和来时好像有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盯住岑星额头的血迹,她以为儿子是在向自己打眼色,计上心头,留下一句“妈给你喊医生”,便装作服软般劝说陆夫人,请求让受伤的儿子静静,两人到外面谈。

两位长辈离开后,岑星使劲揉了揉眼睛,打量陌生又奢侈的房间,张大嘴巴:还有这种事?

脑海里残存几段画面,是飞机上周遭乘客惊恐的表情,不料再次睁眼,他竟成为一本书里同名同姓的炮灰。

缓缓站起身,岑星站在光可鉴人的落地窗前,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额头的血丝尚未褪去,竭力记起一段又一段剧情,禁不住苦笑:

这具身体与他同名同姓,是豪门孟家被抱错的真少爷。可惜原主除了脸一无是处,只是个衬托主角受光环的蠢毒炮灰:他贪图陆家财产,嫁给残疾的陆家长子陆明燊,又嫌弃对方残疾,婚内出轨,对丈夫恶言相向。因嫉妒假少爷主角受,原主妄图挑拨陆明燊与主角受的关系,殊不知他所做的一切,全在主角受计算之内……总之原主不作死的事不做,就一活生生在便当炮灰路上狂奔的蠢毒男配!等待他的下场是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正当他考虑该如何脱身,门被不轻不重地叩响三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屋里,吓得他差点一头撞上玻璃,听见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孟先生,现在方便吗?”

真叫医生来了?想起孟夫人走时的话,岑星急中生智:不如试试买通医生,装病逃跑?

打定主意,他飞快躺回沙发上,有气无力道:“请进。”

门慢慢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岑星想象中的白大褂,而是金属的轮椅,碾过高级羊毛地毯,在距离他两米远处停下。

呼吸一窒,岑星全身绷紧,捂住额头的纸巾无声无息掉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亮得反光的黑色方头皮鞋,黑西裤大长腿,往上是精心剪裁的黑西装,最后不偏不倚、对上轮椅主人的目光。

“陆、陆先生?”脑中“轰”一声,岑星“噌”一下坐起身,脱口而出:“我是被你退婚的未婚夫。”

来人:……

草草回忆过一遍剧情,岑星看到轮椅,脑海中对应的只有一个人——本书里的大反派“陆明燊”,就是那个将来让他不得好死的狠角色。

“孟先生你好,听孟夫人说你受了‘重伤’,不知道伤势如何?”来人目睹岑星刚动作有多灵活,心中有数,也不揭穿,温和问:“需要联系救护车吗?”

这个酒店是陆氏旗下产业,陆明燊今天来这里,本只为巡视。谁知会议刚结束,助理便匆匆报告,说陆夫人和孟夫人在贵宾室吵得不可开交。

“我叫岑星,不用麻烦,我没事。”岑星手足无措站起身,凝视轮椅上的人,脑海只有一个词:文案诈欺!

轮椅上的人当然不丑,然则岑星印象中,原书形容陆明燊长相“惊艳绝伦”“如同孤高的君王”;而面前的人温文尔雅,看不出半点书中提及的阴鸷冷傲。

见岑星一味望着自己不说话,来人蹙了蹙眉,担心问:“岑先生?”

意识到想法太不礼貌,岑星脸颊发烫,小声应道:“我没事。”

按剧情,将来陆明燊会夺去他的所有,令他死于恶棍寻仇。皆因书中“岑星”为谋财绑架陆明燊,害他治疗中断,落下终身残疾,被疯狂报复其实是罪有应得。

“那边有急救箱。”来人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你头上的血,最好先坐下,我帮你处理。”

这何止不是冷漠,简直热情过分!岑星吓了一跳,慌忙摇头:“不、不、不,我自己可以!”

见岑星自行拿来药箱处理,来人细心观察这位“孟家长子”,他的职业阅人无数,眼前这位倒不像陆夫人说的那么有心机。

他回想,刚在会议室,孟夫人坚持两家婚约,指责陆夫人“粗暴毁掉岑星的一生”,要求陆家负责;陆夫人则一口咬定,岑星为嫁入陆家,不惜自残、陷害长辈,行径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