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像被抽了八百毫升血液似的,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回忆刚才的一举一动,仿佛回忆一场梦境。
她回到家,看见客厅里摆满了成捆的报刊、旧书和杂物。衣帽间,慕达夫撅着屁股把头埋在柜子里。她脱下外套,正要往柜子里挂,发现自己的四开柜全部清理过了,里面的衣服分春夏秋冬季挂着,旁边的格子里内衣和小件叠得整整齐齐。他把头从柜子里退出来,瞥她一眼,也没打招呼。她把外套挂进去,然后坐在条凳上。他折叠从他衣柜里掏出来的那些旧衣服。她说还没办离婚手续就开始打包了?“我在清理,不是打包。”他说,“如果家里总不清理,那就像一个人不清理情绪。”
她冷笑:“洪安格是你叫来的吧?”
“不是。但他刚才发信息给我,说你是一位绝对值得尊重和值得用一生去爱的人,要我好好珍惜。”他掏出手机,打开信息递到她面前。
她又一次冷笑:“太夸张了吧。他这么劝你,是怕你去祸害他的老婆。”
“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把刚刚叠好的衣服一巴掌扫乱。
“过分了吗?”她想如果不是你过分,我今晚怎么会被别人拥抱,被别人摔倒在床上,还差一点让他得逞。本来我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可你不珍惜,逼得我都想报复。
“看看这是什么?”他摔过来一盒香烟,“你说你戒了,却还偷偷藏着。”
“一共十九支,我只是忘了把它处理掉但并没有抽。”她拿起香烟盒看着里面的香烟。
“那这个呢?”他摔过来一盒百忧解,“你一直在偷偷地吃吧。”
她的脸唰地白了,连脑海也一片空白,就像在电梯里放屁被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那样难堪。她把它收得那么好,都收到他的书柜里了,没想到他还能找出来,可见越危险的地方并不越安全。她吐了一口长气,说压力太大,偶尔吃几粒缓解焦虑。
“为什么不去住院?”他来回走着,躁动不安,好像应该吃药的是他。
“没到那个地步,而且案件正办到节骨眼上,凶手不是一般的狡猾。如果我去住院,那凶手真的就要滑脱了。好不容易摸到一条鱼,你也不会甘心它从手里滑脱吧?”
“身体要紧还是办案要紧?”
“前两个棘手的案子我也是在这种状态下破获的。你搞文学研究,应该知道巴尔扎克说过天才是人类的病态,就如珍珠是贝的病态一样。科学家爱因斯坦,思想家尼采,数学家纳什,画家凡·高、毕加索,音乐家贝多芬,作家托尔斯泰、卡夫卡、海明威,政治家林肯、丘吉尔等等,还有一串高速公路那么长的名字,他们都有或重或轻的精神疾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自己的领域获得成功。也就是说,我的这点焦虑或躁狂什么的,绝不影响我抓到罪犯,也许更有利。”
“为什么不举反面的例子?比如希特勒,他不是也有精神疾病吗?”
“我只是预防,我有他那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