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顿饭实在是腥风血雨,刘云峭好似是故意挑刺,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扫视一圈桌上的饭菜,阴阳怪气说道:“听说泺城风水宝地,市政府的官老爷们家家户户吃南洋的龙虾。姐夫,你这副局长怎么如此节俭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沈牧威将一块炸鱼夹给刘云娅。
“姐夫,我瞧你这新买的青花瓷瓶,是哪个朝代的,怎么颜色这么深,是不是地里的?这如今的盗墓贼可猖狂了,悬赏令都到一百大洋一个人。”
沈牧威没继续答话,也不耽搁他逮着人聊天,吃了两块鸡腿瞥见沈筠手腕上的表,问道:“怎么还戴着这款六年前的旧款式啊,该不会是哪个小青年送的定情信物吧?”
沈濯不比他二哥沉得住气,这样的亲戚他实在是不能忍,就要撂下筷子的时候被齐修远用膝盖顶了一下大腿,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并在刘云峭伸筷子之前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红烧肉夹走,只留下两块土豆。
“我们这一行要管理饮食,咸的辣的都吃不得,”刘云峭筷子一拐伸向百合扁豆,“沈经理还在你那位未婚妻的公司里做事呢?今天怎么不见陈小姐,反倒是这位先生跟你一起去接思然放学,还以为你和你那弟弟一样——”
“闭嘴。”沈濯沉声呵斥,一瞬间戛然。他将碗筷放下,落在桌上清脆一声。沈牧威没有说话,这是默许他,沈濯便学着他二哥隐忍内敛的语气,将言语化作锋利的刀刃,直戳要害:“我年长你一岁,也是嫡长子,按家规不用尊你为长辈,有些话我当直说——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
刘云峭也将筷子放下,冷笑一声说道:“客人?那我今儿就不当客人了。当年的事情,我姐姐不追究,不代表我不追究!”
“讨债是吗?”沈濯将滑落鼻梁的眼镜推上去,抬头,“原谅我说话难听,你若是真的只为给长姐讨回公道,当年就该拦着不让她嫁入沈家,而不是等七年后来讨要好处。”
“好处?”刘云峭哼了一声。
沈牧威看了一眼刘云娅,后者极力将自己藏进阴影中,看似是并不知道刘云峭要闹哪一出。身为家主,沈牧威不会真的让儿子闹翻这场家宴:“行了,当初是元熙不懂事,现在他不在家,你还能怎么办?”
沈濯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齐修远注意到他手指攥得发白。饭桌上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敢再开口,沈濯吃了两口米饭实在是没有心情待在这里,胃里折腾得仿若翻江倒海,干脆放下筷子,道了声“吃饱了”便离席。
没等他走远,齐修远也放下筷子,问道:“沈先生方不方便载我一程?”
“下雨了,车子老旧不安全,”沈牧威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齐教授不如留宿一晚,明早让元烈送你去学校。”
沈牧威让齐修远留下的目的很简单,他只是想找个人消磨夜晚时光,谈一谈琴棋书画,不用对着那对叽叽喳喳的姐弟。刘云娅至少知道收殓,刘云峭简直就是只染了喜鹊喜好的乌鸦,没有一刻能停下。
钟表走了一圈半,沈牧威才离开客房。齐修远本以为沈濯会偷偷溜进来,但等了一刻钟都没等到,反倒是他担心沈濯为今晚的事情闹别扭,干脆到东厢房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