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正要他做的是见人,见那些他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之人。
“胤禛, 朕近来日夜悬心始终不得寐, 这一闭上眼啊朕就想要是以后再也睁不开了...”
“皇阿玛慎言,您是天子, 自然万岁...”
“你少拿这些话糊弄朕,这是人不是神, 哪能真的千年万年立在这世上, 这儿就咱们爷俩,朕要你一句实话。”
康熙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胤禛的眼睛,似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这番对话之下的凶险胤禛自然是明白的, 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他在心里默默过了无数个滴水不漏的答案。
“朕想问问你,朕要怎么做才能在身后护住太子?才能护住朕所有的儿子?”
果然来了,胤禛心里一空,条件反射般地下跪,那些“不敢妄言”之类的场面话都不用过脑子就到了嘴边。
但他终究忍住了没有开口,暮年帝王鹰隼般地眸子钉在背上如有千斤重,两厢沉默里胤禛艰难地抬起头对上皇帝的眼睛。
在没什么比浑浊的眼珠更显老态的了,康熙坐在上首,以手扶膝,明黄色的龙袍上五爪金龙的铮铮神采更衬得他外强中干、有心无力,只剩下那靠权力、气场硬撑出来的威严。
胤禛望着他,好像看见了上一世灯尽油枯之时的自己,那时他身边只有苏培盛一个奴才陪着,倒不是儿子们不孝顺,是他自己不想见他们,尤其是弘历...
为什么呢,就因为一见到他就会想到这是自己的继承人,也是取代者,明知道他不会将自己的全部政令延续下去却又无可奈何,那时在他眼里,他是新君更甚于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