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配死。”杨清水打断他,说话的当下,余光扫视公寓房间,工作桌上放置了不少化学实验用的仪器,铝盘上有灰白色的粉末,桌脚下是没有装填好的□□,足有二十多枚。
他说:“看着爱人被杀不敢去救是懦弱,报仇不遂要寻死,简直懦弱到卑鄙,你应该背负这一条人命,愧疚终生,日日夜夜为这种痛苦煎熬,为所做的事赎罪,凶手尚且未伏法,你竟然敢给自己解脱,你不配。”
李行义周身一震,他没想到杨清水没有说出半句安慰的话,更没想到他已经猜到背后的内情。
杨清水一把将工作桌推开,上前一步,“周淇不是你杀的,但是因你而死。当年的那一个下午,周淇气冲冲地找你质问,问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别过来……”李行义无力地抗拒着回忆。
杨清水:“她跟你的关系这么亲密,也同样是化学系,怎么会发现不了你偷偷制毒的事?如果你早向警察自首,周淇会被你的同伙杀死吗?”
李行义嘶吼:“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是黑社会,我是学生,我只是收钱做事,没碰过他们的生意!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会派人来找我,还听见周淇说的话……”
杨清水:“有分别吗?你以为你多有良心,可你由此至终都不敢承担自己的责任,眼睁睁看着周淇被掳走,被丢下天桥,你怕死不敢跟他们拼命,到警方把罪名安在你的头上,你不敢供出背后的黑手,你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让一场悲剧延续了二十五年。”
“他们用我爸妈的命威胁我,要我背上杀人罪,让我坐了几十年牢。”李行义流下眼泪,“他们说,制毒不比杀人罪轻,而且只要敢多讲半句,我会立即死在拘留所,我的父母也别想活……”
杨清水:“等到你的父母去世,你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才鼓起勇气想为这件案子平反,为自己报仇,所以你猜找上我?”
“我本来以为靠你跟踪到凶手的行踪,可以埋伏,找个机会与他同归于尽。”他忿忿看着杨清水,“可你根本没有把这件案子放在心上。”
杨清水:“你现在还是这么想吗?”
李行义目光黯了黯,苦笑道:“我两日之前看见凶手了,可我不敢过去,他的身边都是小弟保镖,就算抱着炸|药冲过去,就算我粉身碎骨,最多让他损失几个小弟,根本没有办法杀死他。你说得对,我应该活着煎熬受折磨,可我就是一个废物,懦弱卑鄙,我只想要一个解脱……”说着,另一条腿也跨过窗台。
身后传来围观的惊呼声,这时杨清水才发现,公寓房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几圈看热闹的人,而林知律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了。
“你等一下!”杨清水气急,破口骂道,“你特么能不能听我说完再跳?你眼中的大鳄说不定在我看来就是臭鱼烂虾,你就知道我对付不了他?连名字名号都不留咣当就跳,你是砸成烂西瓜,我找谁问去?”
李行义背对他,“你别骗我了。”
“去道上打听打听,11.9器官贩卖案侦破时我在哪儿,上个月杀手集团的案子谁给的关键线索?”这种时候他也只能给自己套光环了,“我指哪打哪,被我标上号就没有不遭殃的,你的对头人能比玩密室囚禁人体标本的更疯?”
他真不爱跟疯子讲道理,主要是他肚子根本没装什么道理。只有些朴素的方法论:“你这件案子我接了,无论凶手是谁我都会将他绳之於法,要是做不到,下回我跟你一起跳,命赔你,行了吧?!”
看见李行义后背停止颤抖,露出犹豫的态势,杨清水缓步走上前,“谁不怕死呢?不是只有同归于尽才能让良心好过,想想,难道你不想亲眼看着那混蛋上审判席,看着他判刑,看着公道到来吗?”